周启深赶忙道:“我开车送您。”
“我天,歇着歇着!”赵文春不停摆手,“都这样了,你敢开,我可不敢坐啊。”
“行,我不开,我让司机来接您。”
赵文春已走到门边,“啰嗦,我坐公交车挺自在。”
周启深便没再坚持,赵文春背着手,转过身,指了指桌上的碗筷,“洗干净,下次自个儿送屋里来,记着没?”
赵老师心软施恩,其实还是想给他创造机会的。
周启深躺病床上,从没像这一刻这么踏实。他又看了好几眼手机,起疑,赵西音是怎么了,电话不接信息不回,若即若离的,他还就吃这套。
后来周启深睡了一觉,醒来时,护士正巧进来量体温。体温计还没搁好,赵西音的电话便回了过来。周启深接得快,“手机调静音了?等你一晚……”
句子没说完整,赵西音火急火燎地打断:“我爸呢?我爸还在你那儿吗?”
周启深下意识地看了眼电子钟,十一点了,他皱眉,“赵叔八点不到就走了,没在家?”
赵西音气息都是喘的,“一直没回来,小区我找遍了,没人影,他手机放家里头没带。”
“你别急,可能是去老朋友那了。”说实话,周启深心里还是有谱的,不至于出事。
但赵西音这一刻的情绪特别差,三两句就炸了,带着哭腔语气失控,“周启深你怎么能这样啊?!你就是不让人省心,你天天不是这儿受伤,就是那儿出毛病,你故意的是不是?你住在医院好了,你别回来了!”
这话冲,狠,绝。换做任何一个旁人敢这么横,周启深把他脑袋拧下来。而且平心而论,这也算是无妄指责,帽子扣得莫名其妙。
静了几秒,周启深的嘴唇几乎贴住手机,只沉声说:“小西,别哭。”
赵西音挂了电话,不用想,一定哭得更伤心了。周启深没耽误,动手脱病号服,护士急急道:“哎哎哎!周先生,您要干嘛呀?”
话刚落音,他手机又响。
这次是赵文春,语气愧疚得不行,“对不住啊启深,我,我回家晚了,西儿吓着了。刚到刚到,没事……我就是坐错公交车了,大晚上的看不清楚,坐到终点才想起来,嗐!老了老了,不顶用了。”
忧心落了地,周启深暗暗松气,问:“赵叔,小西还哭吗?”
赵文春哀声,忸怩不安,“她哭得好难受,止都止不住,不说了啊,我给她认错去。”
挂完电话,赵老师围着闺女团团转,赵西音趴在床上,脸埋在枕头里,呜咽怎么都收不得声。赵文春手足无措地站在卧室门口,一会儿觉得是自己的错,一会儿又觉得,赵西音好像是为了别的事。
——
周启深已经住了三天院,没敢耽误,次日就回去了公司。
也不是铁人,血肉之躯哪有不疼的,但公司事情多,几个项目的审核都压在那,他不参与压根运转不了。徐秘书体恤老板,说是日程安排大幅减少。
怎么个少法?
日常工作时间从每天十小时降到九个半小时。
周启深正补签文件报表,不疾不徐道:“徐锦,今年集团优秀员工奖项,一定没你。”
徐秘书视名利如云烟,“我不需要,谢谢周总成全,公司稳定发展才是我的新年愿望。”
傍晚的时候,顾和平在秀水街那块订了个私厨,老程提早过来接的周启深。周启深上车后看了一眼后座,“昭昭没来?”
老程转动方向盘,“和同学露营去了。你怎么不多休息几天,身体还没痊愈呢。”
周启深想抽烟,烟盒拿起又给放了回去,“走不开。”
老程呵了呵,“哪有走不开,都在自己一念之间。钱赚得够多了,也该适当享受生活。”
周启深笑了笑,眉间温情袅袅,“等把儿子接回来。”
老程一脚急刹踩下去,纯属无奈,“您就这么坚信真有个儿子呢?”
周启深说:“赵西音干得出这种事。”
一个人执迷不悔的时候,是听不进任何劝慰的。老程不提这茬,夫妻两的遗留问题让他们自己解决。静了静,老程忽问:“那事真不是孟惟悉干的?”
周启深淡声道:“嗯。”
“那是哪路人?下手忒狠了,你要没脱身,真得要你的命。”老程现在想起还觉得义愤填膺,太不是东西。
周启深没吭声,手搭在窗沿上有下没下地轻敲。
到了吃饭的地,顾和平大爷似的躺在沙发上,一手夹着烟,一手拿着手机聊微信。他这姿势挺不雅观,颓颓废废的,但架不住他身上的这种气质,七分风流三分下流,渣得很内敛。
周启深上去踹他一脚,有本帐早就想清算了,“你跟黎冉好了?”
顾和平睨他一眼,“没啊。”
“你什么德性我还不清楚?”周启深语气冷的很,“你好自为之。”
顾和平倒是一反常态,笑意敛了敛,不表态。
“今儿吃什么?”老程走过来问。
说起这个就来劲,顾和平从沙发起身,“牛冲宴。”
老程愣了下,也是一脚踹过去,“你是人吗,周老板才出院,你要补死他?”
顾和平往餐桌一坐,“补补也是应该的,他素了几年,我差点以为他要出家当和尚了。功能减退很正常啊。”
周启深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憋着气没处撒,只得自己咽了下去。
其实这东西是好食材,对男人对女人都挺滋补,厨师做了几种花样,清炖爆炒冷盘一应俱全。吃到一半,顾和平看了一眼周启深,状似不经心地提起:“深儿,跟你说件事啊。我一朋友昨天开车路过工体,在三里屯天桥下面看到了孟惟悉和小赵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