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我天。”赵西音真服了,“别总拿这个开玩笑,本来没什么的,大家还以为有什么了。”
“真对叶韬不来电啊?”赵文春难得调侃,“周启深的引体向上还做不赢小叶呢。”
“他身上有伤,能比吗?换他好的时候试试,分分钟秒杀叶老师。”赵西音说着说着就护短,“你是没见过他做俯卧撑,单手,两指头,撑在地上纹丝不动,跟铁块做的一样。”
赵文出不以为意,“有什么用,还不是肾虚。”
赵西音洗完菜,湿漉漉的手指摸了摸鼻尖,虚声说:“我造谣。”
“啊?”
“他没毛病。”赵西音声音渐小,“哪儿都没毛病。”
赵老师气的哟,“你就知道欺负他!”
赵西音撇撇嘴,忽然感到有点委屈,都到这份上了,谁欺负谁啊。
赵伶夏倒是如约到家,五点半不迟一分。只不过她还带了另个人,年龄不过二十五左右,高大帅气,很有精英感。一开口,赵西音就认出了声音,上回就是他接的电话。
饭后,赵文春还把赵伶夏拉到一边,对客厅那年轻人瞄了瞄,“给小西介绍的?”
赵伶夏淡淡一笑,没应声。
赵文春之后又问赵西音,“你姑姑给你介绍的对象吧?小白脸似的,我看还没叶韬好。”
赵西音忍着笑,“他就是小白脸呀,您还没看出来呢,那是我姑姑的男朋友。”
“……”赵文春心脏病差点翻了,“胡闹。胡闹!”
赵西音乐死了,一溜烟儿又跑去了客厅。
赵伶夏一身精致装扮,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眼也没睁,淡声问:“你跑什么跑?”
赵西音往她身边用力一坐,揪着她的卷发玩儿,“姑姑,我爸刚才吓着了,我偷偷告诉他,那是你男朋友。姑姑,您美国那个呢?不怕他知道啊?”
赵伶夏还真的认真想了想,想不起,“你说哪个?”
赵西音可太崇拜了,小手掌拍啊拍。
赵伶夏似笑非笑,“周启深最近是不是玩儿失踪?”
赵西音脸色垮下来,欲言又止,最后丧丧低头。
“你不想知道他在哪儿?”赵伶夏挑着眉,打心底不喜欢她这失魂落魄的模样。但能怎样,自己唯一的侄女,憨傻执拗,但善良赤诚,每每想揍她,却都舍不得下狠手。
赵西音抬起头,眼睛分明发了光,又怕被姑姑看穿,语气挺不屑,“他死去哪儿了?”
欲盖弥彰的小把戏,赵伶夏懒得拆穿,告诉她:“周大老板身体抱恙,差不多要进太平间了。”
赵伶夏在商圈还是有人脉的,人多嘴杂,小道消息也不难搜集。原定于昨天的一个经济论坛他都未出席,听说连公司都没露人影,人间蒸发了似的。
赵西音心神难定,给周启深打电话永远提示关机。忐忑到晚十点,还是忍不住打给了顾和平。
顾和平接的快,热热情情的,“小西啊。”
“和平哥,你忙不忙?”赵西音握紧了手机,“我想向您打听件事儿。”
“不忙不忙,你说,和平哥听着呢。”
“就,周启深是不是出差了?就是我爸爸嘛,想要他一个视频,老是催我,我……”赵西音绞尽脑汁地找借口,说到一半,她自己先哽咽了,语无伦次的,干脆放弃,闷闷道:“他电话关机,我找不着人。”
顾和平还是轻松的语气,甚至带着点薄薄笑意,这种情绪能感染人,化解着她的忧心,“我还以为多大的事儿呢,放心啊,周哥儿是出差了,好像忙一个项目吧,天天跟乙方谈判撕逼。这个项目据说还挺敏感,可能都不能接电话。”
赵西音听得一头雾水,“这样……吗?”
“就是这样的,放心啊妹妹,周哥儿出不了事。”
顾和平声音响亮,跟宣誓似的,把手机当成了话题。赵西音挂断,他还半天没动,华为搁在桌面,屏幕朝上,免提开着,音量调到最大。
“满意了?”顾和平斜睨一眼沙发上的男人,“你丫有没有心啊,啊?听听小西刚才的声音,都带哭音了。我还帮你骗她,我他妈都想抽自己。”
周启深寡言,下颌骨的线条绷紧着。
顾和平想操了,“再大的误会就不能好好说?”
周启深颓了,熬了几晚上没阖眼,全是红血丝,他哑声说:“和平,我以为我能给她幸福。但其实,最混账的就是我。她遭的罪,受的伤,到头来全是因我而起。你说,我这样的人,压根就不配去要一个姑娘的真心。是我辜负了她,哪怕她和孟惟悉在一……”
“你他妈瞎几把说个鸟蛋啊!”顾和平怒了,“发什么神经!斗了这么多年,有你这么打击士气的吗?就算你和小西走不到一块儿,也绝不能成全孟惟悉!”
周启深慢慢摇了摇头,那一抹笑全是自嘲,“我欠赵西音太多,真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他这状态让顾和平害怕,那天林依医生亲自给他打电话,也就是那一刻才知道,周启深的状态又陷入了低谷。林依说,亲近的人,多陪陪,多开解。其实是怕周启深出事。
什么叫亲近的人?
父母,妻儿。
他周启深一个都没有。
顾和平一想起,到底是心疼兄弟的。
与老程两人打好商量,一人一天先陪着,要都没事,就带着昭昭一块儿来热闹热闹。顾和平晚上跟他睡一张床上,周启深这么有领地意识的人,都淡漠得不说一个字。
顾和平心里玄乎,前天半夜睡得迷迷糊糊时翻了个身,身侧空了,吓得他一个机灵猛地坐起。周启深哪儿都没去,卧室待着,支着腿坐在飘窗上,天将亮,外面灰蒙模糊的光,把他的身影虚成一道凌厉的剪影。
那是顾和平很久之后再回忆时,都没法儿忘记的一个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