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黛西呕吐的声音,才恍然明白过来的学员们纷纷捂住嘴,做出了干呕的动作。
午后,黛西脸色苍白地躺在后山的草坪上,享受着飓风过后的温暖阳光。
“你怎么逃课?”
来人披着一件灰蓝色的长款外套,里面则是一身全套的黑色细条纹的宽松衣服,有着皮扣的帅气靴子带着点讲究的坡度。在训练营里穿着常服的只有一个人,所以根本不用去猜想来人是谁。只是这迷离的混搭服饰竟然硬生生被他穿出了风格,要不是帅气之外仍然凸显着奇怪的气息,黛西就要以为自己的审美出问题了。
黛西惬意地闭上眼睛:“魔法师的身体是非常脆弱的,生病是很正常的事情。”
“今天下午是魔力控制课,不是体术课,回去上课。”冷漠的声音在黛西头顶响起,清看她没有起身的意思,立刻就要蹲下身去拎她。
黛西在自己铺在草地上防水的塑料纸上滚了半圈,躲开了清的手指,她趴着翘起头抗议道。
“就因为是魔力控制课才要逃,您知道我因为什么才生病吗?”
清沉默了。
如果他说知道,就代表着他准假了。
如果他说不知道,就会让少女借此说出她为什么生病。
他不知道少女为什么生病,也完全不想知道。
“不管你因为什么生病,回去上课。”清拎住她的白袍后襟,把她从草地上提溜起来。
黛西愤怒地挣扎着。
“因为尿尿会分叉!”她揭开白袍的扣子让自己挣脱出来,转过身拉住清的手腕,一个使力把人摔进了草地里。“都是因为你这个说话一点也不自重的人,我现在背书时脑子里在想‘尿尿’,操纵魔力时在想着‘尿尿’,调配魔药时调出一股尿骚味!”
黛西从兜里掏出一管淡黄色的试剂,是她在魔药课上的失败品。
“让你也尝尝这恶心的味道!”
在这之后,黛西就由于袭击长官而被关了禁闭。
清拿着资料坐在禁闭室的铁栅栏外面,问道:“有什么感想吗?”
“特别开心,我一定是这个训练营第一个住进屋子里的学员吧,毕竟大家都在睡帐篷。”黛西用叉子卷着面条。“什么都不用做还有吃有喝,这样的生活才叫理想吧。”
“你家境是有多贫困?”
“不,我家很富裕的,虽然对外宣布是身无分文。”黛西呼噜呼噜地吃着面条,含糊不清地说道,“意思就是钱很多,但名义上不属于我和我的养父。”
清忽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而由于某种不可说明的原因,他的预感都很准确:“你叫什么名字?”
“记了我一次‘作弊’,却不知道我的名字吗?”
“我只知道你是二班的十九号。”清扬了扬手上薄薄的一沓纸。“你不说也没有关系,我这里有你的资料。”
黛西简直被他搞得一个头有两个大:“那您看资料不就好了?”
“名字,黛西。姓氏……空白?”
“我是孤儿,当然不会有姓氏。”
清瞥向少女手腕上系着的丝巾,对事情已经有了大概的眉目了。他继续看着资料,问道:“西北法师塔区的人?”
“不是西北法师塔区的人,只是在那里长大。”黛西纠正道,“那里的人都说我和他们不一样,浅金发色、蓝眼睛和比他们白出两个度的皮肤都像是国都路易斯附近地区的人。”
“你的养父是?”
“法师塔区的神殿祭司,一个啰啰嗦嗦的糟老头,不过他很爱我。”
“哦,大祭司帕西。”清了然地点点头。“我问完了。基于你这层身份,训练营不可能开除你。恭喜你,依靠背景保住了你的前途。”
他说话带着刺,扎得黛西浑身不舒服。
黛西抱着腿,别扭地低着头,小声说道:“谁在乎这种前途……”
“那你跑这么远来国都加入训练营做什么?千万别告诉我是大祭司逼迫你来的,依那老头子的性格,他应该宁愿你永远待在法师塔区才对。”
黛西并不奇怪清为什么好像认识大祭司帕西的样子,她的养父是个很厉害的人,认识很多大人物。各国的国王,住在森林里的女巫,各种各样的厉害人物大祭司都见过,也不会缺这个在国都任职的教官。
“我是偷跑出来的。”黛西本该把这些话吞在肚子里,但她莫名其妙地就说出来了。
她似乎很想说出来,让面前这人发表一些感想。她明明知道这个人会说一些很过分的话,但她就是有着期待。
“你应该知道我会如何评价吧?”清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两人沉默地互瞪了一会儿后,他转身往外面走去。
黛西抱着双腿,用细若蚊蝇的声音说道:“我想找父母。”
这话她自己说出来都没有底气,她这样一个身体健全的人会成为孤儿是一件小概率问题,要么她的父母出事了,要么父母有必须放弃她的理由。
她能够意识到,自己是被父母放弃的孩子。
这不是青春期的自我中心意识在作祟,而是难以说出口、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现实。
黛西解开腕上的丝巾。
她的左手腕上常年绑着一条丝巾,为的不是个性和好看,她的手腕也没有受伤和病痛。系上丝巾只是为了遮掩她手腕内侧,薄薄的能看出血管的青紫纹路的皮肤上,那朵蓝色的花之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