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队伍里目前看只有两个女人,一个是苏悠然,另外一个就是童小瑶。至于那个机关师,从他走路的姿势上看,不像是女人。
难不成当时给童小瑶传音的人真是苏悠然?那样一来,她忽然要留下的原因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老乔还要说话时,海岸附近却忽然传来一阵铁链撞击礁石的声响,带着血腥气的狂风也从海上向营地当中暴卷而来。我们面前的篝火在一瞬之间狂涨三尺,冲向天空的焰尖也瞬间变成了瘆人的惨绿,火堆附近的空间在火焰照耀之下被覆上了一层绿光。
火焰暴涨、焰尖变绿是有鬼魂的征兆。
“真来啦!”老乔手里的酒瓶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原本清澈透亮的酒水却在溅出的一瞬间变得殷红如血、腥气四溢。
见酒化血是大凶之兆,老乔的脸色也一下白到了极点:“吴……吴先生,我先走啦,你多保重!”
老乔正准备站起来往空地上走时,却被我一把给拽了回来:“别动,死的不一定是你。”
“啥?”老乔既惊且喜之间,我低声喝道:“别说话,看看谁死。”
我说话之间,锁链撞击礁石的声响开始一浪接着一浪地传了过来,最初只有一个方向有铁链在响动,短短片刻之后,铁锁的声音就从三面骤然而起,乍听上去就像是有上百人同时手持铁锁围绕着岛屿极有节奏地敲着礁石。
老乔实在是忍不住了,颤着声音问道:“吴先生,这是咋回事儿?”
我沉声道:“鬼魂在敲狱门。你给我绷住了,实在害怕,你就想着有我在这儿你死不了。千万别站起来当出头鸟,否则你就真死定了。”
古代的监狱有自己的一套规则,其中很多规矩现在听来会觉得匪夷所思,敲狱门就是其中之一。
敲狱门,也叫断头棍。传说,每次死刑之前,都是一个狱卒在前面领路,两到四个狱卒提着铁棍跟在后面一路敲击沿途的狱门,一是为了提醒囚犯“要杀人了”,另一个原因就是为了震慑囚徒“不要闹事”。
敲狱门还有另外一种情况,那就是找人替死。
在古代,监斩官并不一定知道待斩的囚徒究竟是什么模样,这也就给人提供找囚犯替死的机会。怎么替换死囚是一回事儿,拿谁替换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狱卒在牢城营找人替死的时候,也一样会敲狱门,但不是边走边敲,而是站在门口不停地敲击监狱的木栏。这种事情可能不算什么,但是换在那种环境当中却能给囚犯造成无法承受的心理压力,一旦有囚犯承受不住压力喊叫出声或者干脆站起来求饶,那他一定会被推出去替死。
在狱卒看来,能在敲狱门的时候站起来的人,就是将死之人。至于这个说法是来自于术道,还是狱卒故意给自己创造心理安慰的借口,就不得而知了。
现在海边锁链声连绵不绝,不就是在敲狱门吗?
没过多久,敲击的声音就开始变得越来越频也越来越急,乍听上去就像是铁锁代替了海水在不断地冲击海岸。我身边的老乔几乎把自己缩成了一团,拼命咬着牙不让自己出声,生怕鬼魂会找上门来。
我明明知道对方是在敲狱门,心里却忍不住变得越来越烦,垂在身边的手掌一次一次地碰向罗刹的刀柄,恨不得马上站起身来把海边的鬼魂给赶尽杀绝。
就在我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时,童小瑶忽然捂着脑袋尖叫道:“别敲了,烦死了,快停下!”
不好!
我凛然一惊之间,就听海边铁索的声音骤然而停,仅仅刹那之后,锁链拖地的声音就汇聚成了一道洪流向叶烬他们所在的帐篷飞速冲去。
我正要起身时,地狱门的方向忽然传来一声怒吼:“姓乔的,你们干什么呢?还不动手?”
那人的一声怒吼就像是给鬼魂发出的讯号,原本冲向叶烬的铁索猛然调头冲向了地狱门。
等我回头时,却看见一个地狱门的术士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起来,冲到了营地边缘。刚才那声怒吼就来自于他的嘴里,可是那人喊完之后却像是傻了一样,一动不动地站在了原地。
片刻之后,一群身穿红衣、衙役打扮的鬼魂忽然凭空出现在营地之外,其中两个鬼魂猛然一抖手上的锁链,直奔那人脖子上套了过去,瞬间把那人放翻在地,拖着他往海岛上走了过去。
那群衙役行进的方向正要从地狱门营地旁边经过,血无常哪会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把人带走,立刻带领手下往鬼魂的方向扑了过去。
打头的几个术士没敢直接上来就跟鬼魂短兵相接,而是远在几米之外就撒出了灵符。被内力加持的灵符,像是漫天花雨般洒向鬼魂时,站在后面的几个衙役却忽然转过身来,肩挨肩地并作一排,从身后抓出铁棍举在半空,看也不看地往前敲了过去。
十多支铁棍明明距离漫天灵符还有一定距离,可是棍上带起的气流却像是狂风卷雪一般,推动着无数灵符向地狱门的方向暴卷而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