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干渴,他感觉到自己体内的所有血液几乎都开始变得粘稠起来,身子空落落的,轻飘飘的,心想着,此刻如果谁在他身上穿根线,自己似乎都能像风筝一样,直接就随风飘了起来。
睡觉!对!妈的!睡觉兴许就不会感觉到渴了!
忽然,成冲大脑里灵光一闪,闪出了这个很天才的念头。睡觉,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办法。睡觉能转移人的注意力,或者说能暂时关闭那些让人感到万分痛苦的感受,那些个借酒消愁的人们用的全是这个方法。而问题是,酒并不能真的消愁,否则怎么说借酒消愁愁更愁。同样,睡觉也并不能从根本上解渴。
然而成冲说睡还真的就睡着了,这足以让那些大半夜还失眠的人羡慕得直咬牙,因为这时候的他实在是太疲倦太困乏了,连日来大量消耗体能,又经过昨天那毒辣的烈日一整天的炙烤,如果是普通人,怕是早就崩溃了。
而他能坚强地挺到此刻,已经算是很了不起的了。
兴许还是干渴在作怪,这次成冲睡得极浅,时睡时醒,脑袋昏昏沉沉的,很多时候,都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身子就仿佛真似风筝那样,在虚空中飘呀飘,不知要飘向何方?
突然,一大股羊膻味猛烈地迎面而来,猛然睁开眼睛,但见烈日高悬,眼前出现了一大群绵羊。这群绵羊大概都是从出生就没洗过澡,全身原本洁白的羊毛被大自然染成了土黄色,故而那股膻味尤其厚重。
什么情况呀?回过神来的成冲处于习惯,差点没从掩体里直跃了出来,及至彻底清醒过来后,随即便停止了自己所有鲁莽的动作,依旧一动不动地爬在简易的掩体里。
既然有羊群,那么自然就会有放羊人,他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他会不会跟伊东组织的人有关联呢?成冲之前可听老兵们说过,许多恐怖分子会强迫他们周围的牧民农民甚至小孩为他们站岗放哨,通报消息。
这个牧民会不会是伊东组织的眼线呢?
成冲老实地趴在掩体里抬眼远眺,果然,就在羊群后边约一百多米的距离上,出现了一个上了年纪的牧民,装束跟西北的少数民族牧民相差不远,头上缠着厚厚的头巾,手里支一根至少得有一尺来长的烟枪。每走几步,便吞云吐雾地吸上一口,好不悠闲。
成冲一动不动地趴在掩体里,严密监视着这个牧民的一举一动。但见他晃晃悠悠地走到了西边的那棵胡杨树下,一屁股就坐了下来,吸上一会儿旱烟后,居然扯开嗓子唱了起来。
那歌声成冲一句也听不懂,但那声调却是那么是悲戚那么的苍凉,让正常人听了会得抑郁症,而让抑郁症患者听了,兴许立马就会自杀了。但那歌声的穿透力极强,也许身处数公里外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成冲不是什么狗屁艺术家,也不是什么音乐发烧友,他可没兴趣欣赏这个老牧民的苍凉婉转的歌声。而是在细细地分析眼前所突发的状况。
刚才自己就凭那块光滑的鹅卵石和那根碗口大的胡杨树根,就已经察觉出这个地方曾经有人来过。而这位老牧民很熟练地就找到了那个位置的所在,并且看都不看就直接坐了上去,可见,这个地方他经常来。
可是他是抽旱烟的,而刚才在那个位置发现了好几支丢弃的烟头。照正常情况来分析,抽惯纸烟的人一般不习惯抽旱烟,同理,抽惯旱烟的人未必习惯抽支烟,因为口味不对。
那么就是说,这个地方兴许还有其他人来过,那么他们会是些什么人呢?他们跟这个老牧民会不会认识,他们会有什么联系吗?
这不是成冲多心自疑,而是独自身处敌境,危险环伺,不得不谨小慎微,因为只要一着不慎,就万劫不复了。
而这位老牧民唱歌又有什么别的意思吗?还是纯粹属于心血来潮。
但是如果从军事观点来分析的话,唱歌绝对不仅仅只是单纯的唱歌,说不定就在传递着某种信号,况且这种歌声在荒凉的戈壁滩上可以传得很远很远,即便身处数公里之外,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这位老牧民不会真的是借助歌声向某些人通风报信吧!难道他已经发现了自己?
想到这里,成冲顿时就不寒而栗,感到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