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冲的这番话坚决得近乎倔强,完全没留任何反驳回旋的余地,模糊地给人一种拒人千里的感觉。
这可是高兵万万没想到的事情, 眼前的这个新兵蛋子居然当面拒绝了他的好意。之前只听说过这个新兵倔强,没想到居然如此倔强,简直犟到了油盐不进百毒不侵的地步,但凡他决定的事情,果然很难有人能够改变。
“你就死倔,死犟,死较真吧!弟兄们都是关心你,为你考虑呢?你还以为怎么回事儿呢?你不会以为大家想邀你的功吧?你他娘的是不是不识好歹”高兵的脸色顿时就难看了起来,而其他的士兵也都心怀疑惑地直楞楞地盯着成冲看。
误会了!绝对是误会了!我哪有死倔死犟死较真?我只是不想连累战友们而已。再说,这件事情虽然侥幸成功,但自己绝对没有想过要立什么功啊?罪名倒是有一箩筐,什么擅动军用物资,私入军械库,擅自行动等等,全部收罗到一块,确实有够自己受的。
“排长!战友们!真不是这样的,你们真的误会我了,我知道大家都在为我考虑,我谢谢大家了,但是我真的真的不希望自己连累大家,真的,否则,我以后都不会心安的。至于功劳,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我当时一门心思只想着为死去的战友们报仇,哪怕是付出生命代价也在所不惜,此刻何来邀功一说。再者说,上级只说了要严肃处理我,可并没有说具体该怎么处理,说不定只是关关禁闭,写写检查,给个处分什么的,这些我在新兵连就有经历过,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还真不信上级就这样把我送上军事法庭,或者直接怎么样。当然,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也会勇敢面对,我觉得我做了我该做的,那也就没什么好遗憾,没什么好后悔的!”成冲真诚地望着眼前一个个为自己着想的战友们,诚恳意切地说出这番话儿来。
他虽然意志力极其坚毅,或者说性格非常倔强,但还不至于好歹不分,是非不明,有些话儿,他必须说清楚。
众人见成冲说出这番话儿来,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继而,各自想了想,觉得成冲的这番话儿倒也在理,大家完全没必要为一个还未确定的事情,争来吵去,这样,好像没有多大的意义。
最后还是排长高兵出来打圆场:“好了!既然你这么说,一定有你自己的道理,我们确实也没必要为一件还未确定的事情绞尽脑汁,争来吵去。我们也寄希望上级会给你从轻处理吧!但是,你要记住,如果上级从重处理,你就把罪责往我身上推,知道吗?”
见排长说得如此的恳请,如果自己还拒绝的话,那多少就有点不通情理了。想到这里的成冲眨巴着调皮的眼睛回道:“明白,反正有排长你给我顶着,我还怕个啥?是不是?就算上断头台,也还有排长你做伴不是?”
“你个兔崽子,没轻没重,没大没小,就是个欠收拾的料。”高兵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浅浅的微笑,再也不似刚才那般难看了,转而说道:“赶紧收拾一下,车已经安排好了,你们团长说了,下午务必要把你这个鸟兵给送回去。”
“是!”成冲极夸张地给高兵敬了个军礼。
围在周围的大头兵们这才有些不甘地缓缓散去。
午饭后,果然有辆大屁股勇士吉普停在了哨卡门口,成冲收拾完上车,高兵也一道上了车。
哨卡里的所有士兵在一名班长的组织指挥下,极快地整齐地列好了队,所有人都静静地站得笔直,默默地给这辆大屁股勇士吉普行注目礼。
然而就在高兵即将关车门之时,那名组织指挥队列的班长将一块写满字的红绸布塞进了高兵的手里,那块红绸布不是别的,而是整个哨卡三十来个士兵集体签名的倡议书,倡议上级从轻或者取消对成冲的处理。
而他们之所以不肯交给成冲,是担心这个倔强的新兵根本就不会拿出来使用。
成冲再一次深切地被哨卡里的所有战友们感动了,眼泪禁不住湿润了双眼。
就在大屁股勇士吉普喘着粗气启动的那一刹那,组织指挥的班长一个“敬礼”的口令,整齐列队方士兵们齐刷刷地对着大屁股勇士吉普敬起了标准的军礼。
望着在后视镜里渐行渐远的战友们,成冲禁不住再次热泪盈眶。
他将离开这个矗立在边境线上日夜守护着祖国西北大门的边防哨卡,离开这些虽然整天穷极无聊却紧密团结且互相关心爱护的战友们。
别了!我亲爱的战友们!别了!我深爱着的月半弯哨卡……
一滴滚烫的眼泪从成冲的眼角滑落,打湿了成冲的衣角,他连忙擦了擦,生怕被人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