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圆自觉自己出的主意极妙,见被否决,刚想问为什么,吉祥从外头进来禀道:“安公公,劳伯延回来了,在外头求见。”
“劳伯延?”此人是周光松的副手,当初与周光松一起进的内卫司,后来周光松被她派去夔州时,把他也捎上了。周光松一个多月前曾传信回来,说发现了梁王的大秘密,她还等着他的具体汇报呢,怎么他没回来,这劳伯延倒回来了。
“叫他进来。”长安吩咐吉祥。圆圆自觉地出去了。
劳伯延来到内室,跪地行礼。
长安见他风尘仆仆发髻松散,皱眉问:“怎的弄到如此狼狈?”
劳伯延惶恐伏地道:“安公公,周大人他不见了,小人是从夔州逃回来的。”
“周光松不见了?如何不见的?”长安坐直身子。
劳伯延道:“小人不知,就是某天醒来,突然就四处都找不到周大人,他的私人物品与行礼包括官印都在,就是人不见了。”
“你刚刚说逃,夔州有人阻止你回来?”长安问。
“没有,只是,只是,周大人在失踪前,曾对小人提及梁王私蓄府兵,小人担心周大人的失踪与此有关,所以什么都没交代就从任上逃回来了。”劳伯延战战兢兢道。
“私蓄府兵?私蓄了多少?”
“周大人没说,小人不知。”
长安思虑了片刻,对他道:“你辛苦了,下去休息吧。此事切莫再对第三个人提及。”
劳伯延领命退下。
长安起身走到窗前,目色沉沉地看着外头绿玉金妆的桂树。
周光松是自己送上门来的人,她叫他去调查宝丰钱庄,他查出了金福山,然后宝丰钱庄就消停了,金福山也成了弃子。她叫他去夔州巡查吏治,他却失踪了,让手下带回来这么个消息。
他在内卫司处于三把手的位置,不管是为了调查他的失踪案,还是为了劳伯延带回来的消息,她都应该派人前往夔州。
一切都有迹可循,但她心中却始终摆脱不了那股子被人当枪使的感觉。
中午,长安回到府里,发现纪晴桐今天没去半日斋。
“听采风说昨日你在半日斋遇到了一名排场很大的男子,被吓到了?”席间,长安如是问纪晴桐。
纪晴桐摇头,道:“他还算有礼,是我自己怕惹麻烦,所以今日没去。”
长安看了她两眼,斟酌着道:“并非天下所有的男子都如豺狼虎豹。”
纪晴桐握着筷子的纤指紧了紧,没吭声。
“秋高气爽,正是赏枫的大好时节,听说京郊豫山上的枫树不错,你去邀上老薛他们父女,我明日带你们去豫山踏秋。”长安道。
纪晴桐又高兴起来,明眸弯弯,抿着红润的小嘴点了点头。
这时袁冬过来,递上一张帖子道:“安公公,有人请你赴宴。”
长安放下筷子,接过帖子打开一看,居然是梁王世子张君柏邀她今晚去丰乐楼一聚。
“我还没腾出空来找他,他倒自己先送上门来了,那就会一会吧。袁冬,派人去宫里跟陛下说一声,我今晚有公务要办,不回宫了。”长安将帖子还给袁冬,随口吩咐道。
袁冬答应着退下。
用过午饭后长安去内卫司办公,在签署公文时习惯性地写上日期,九月二十。连着写了几次之后,她忽的想起,九月二十,不是先帝的忌日么?
她当即招来吉祥,让他去通知袁冬,说她今夜有事,不能去赴张君柏的约。
下值后,她回宫来到甘露殿,见张让在殿中,慕容泓与长福等人却不在,一问才知慕容泓到后头花园里抚琴去了。
她来到殿后花园,老远就听到了从花园里头传来的琴声,如金石相击,如金戈齐鸣,那是铿锵激昂的杀伐之音。
慕容泓坐在假山之侧的亭子里,一身素白长发披散,侧影料峭而孤寒。
褚翔与长福等人都侯在亭下。
长安停在花园入口,遥遥地看着亭子里的慕容泓,此时的他眉眼冷峻表情肃杀,落在她眼里显得有些陌生。
她忽然觉得或许自己对他还不够好,所以不够让他对她敞开心扉倾诉这些宁可化作音符也不肯诉诸于人的心事。他不常笑,是因为他常常压抑,而她作为他的恋人,并没能将他从那残酷的世界里拉扯出来。她花了这些年,终究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春日里抱着猫的柔软少年,渐行渐远。
因方向便利,长福第一个看见长安,褚翔察觉他的视线,回了下头,然后慕容泓就也看到了她。
他在看到她的一瞬间收了音。
长安趋至亭下向他行礼。
“不是说今日不回来么?”慕容泓看着亭下的她问。
长安抿唇,不说话。
慕容泓站起身,从亭中下来,吩咐褚翔与长福:“把琴送回殿中去,不必跟着了。”
两人离开后,长安倾过身去,靠着他的胳膊笑得贼兮兮,道:“想你了,所以又回来了。”
慕容泓绷不住,屈指弹了下她的额头,笑道:“怎么不信怎么说。”
“干嘛不信啊,真是想你了嘛。”她握住慕容泓弹她的左手,如昨夜一般亲了亲他磨红的拇指外侧,又勾着他的脖子嘟唇求吻“亲亲。”
她不撒娇的时候慕容泓期待她偶尔也能在他面前软一回,可她真的撒娇了,他倒又不习惯了,有些窘迫道:“今日遇着什么事了?你怎么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我是一个为陛下容颜折服的女鬼,附体在这太监身上,陛下若想要这太监回来,需得亲我九十九次才行。”长安幽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