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栖伸手接过了他手中的小鱼干,嘴角干涩,却是真心实意地笑起来:“好啊,爹爹也很久没摸小鱼了。等爹爹身体好些了,这些事情都解决了,一定陪择儿天天下水摸小鱼玩。”话罢,他突然捂住了嘴。
口中腥甜,腻在喉间。
择儿见着担心,眼眶不禁湿了。南栖怕吓着孩子,忙让他出去,声称自己要歇一会。
择儿不听,慌慌张张地去找灵赭。南栖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也唤不住。他想下床,但喉中的血滚烫,急急地呕在了床边。
溯玖这一招,实在是狠烈。若真的击中已经重伤的苍玦,那么,苍玦空是当场就要灰飞烟灭。好在南栖与溯玖同为凤凰,对着烈焰还算是有所抵挡之力。
他施法护住了自己的心脉,运息为自己疗伤。
而择儿并没有成功的喊来灵赭。
溯玖心间的莲花开始支离破碎,时而清醒,时而混沌。
择儿到时,他正魔气攻心。灵赭根本拦不住他,莺莺和众凤凰施法,将他心间的莲花修复。可惜,莲花是莲辰所栽,只有莲辰可修补。
莺莺他们费尽气力,也只能让溯玖保持些许清醒。
今次不巧,择儿过来,恰是碰到了这一幕。溯玖溢出的魔气锋利,瞬间便伤到了年仅八岁的孩子。
择儿被魔气伤到,幸运的是,只划破了几道血口子。他自小在山间长大,反应灵敏,一下子就躲到了一块岩石后面。心惊胆战地望着自己手臂上的伤口渗出了血,委屈地想哭。可惜,所有人都在对付溯玖,实在是没人注意到择儿。
择儿揉了揉眼睛,想回南栖那里,但想到南栖眼下那么虚弱,择儿就不想去了。他也不敢再去找灵赭或是莺莺,他自小虽顽皮,但最会见机行事。
眼下大家都没有闲心管他,他怕自己惹了这么一身麻烦过去,会招人烦。
再者,往前安昭每次看他摔着碰着了,总要先数落几句再给他包扎,为的就是让他可以长记性。然而择儿会错了意,他怕南栖也会数落他。他特别喜欢南栖,不想因为这点‘小事’被数落。
无奈,择儿去找了婆娑河最闲的三只人参精。
他边哭边走,手臂上都是血迹,实在是疼的哭哑了嗓子。
小璟吓了一大跳:“择儿你怎么了?!”
“能帮我止个血吗?我觉得……我觉得我好像快死了……”他大哭着说,一屁股坐在地上,“痛死我了,啊啊啊痛死我了——”
三只人参精平日里最是宠他,马不停蹄地就为择儿清洗了伤口,上药换药。他们三个术法等同于凡人,不能愈合择儿的小伤,便用最朴实的办法替他包扎了伤口。
“好痛啊。”择儿这才平稳了心情,吸了吸鼻涕。
小璟问:“你用自己的术法能愈合吗?愈合就不痛了。”
择儿摇头:“我只会冻小鱼。”
小仁和小笙蹭了蹭他,择儿摸摸它们的脑袋:“别担心我,其实也不是很痛了。”末了,择儿问道,“我今天和你们睡好吗?”
“你不粘着南栖啦?”
“爹爹受伤了,我有点害怕。”择儿老老实实道,“你一会能帮我喊曾祖母过去看看我爹爹吗?”
小璟点头,拿起一旁的药篓子:“好哦,但你今晚就和小仁小笙一起睡,我还要去照顾厢房里的客人。”
而他说的客人,正是昏睡不醒的莲辰上仙。
小璟虽笨笨的,但做事还算细心。这几日里,一直都是他在照顾莲辰。小璟捧着药篓子进去,万分小心地看了看床榻上的莲辰,确认无事后,他蹑手蹑脚地端着药篓子坐到了一旁,认认真真地理药渣。
时不时的,小璟还看上莲辰几眼。
说来也怪,都说天界的上仙一个个都长得翩翩如玉。怎么就这一位,长得这么难看呢?
小璟抓了抓脑袋,又凑近看了几眼。
被褥中躺着的莲辰上仙,如今脱去了面具和厚重的衣衫,露在外面的,是苍老萎缩的肌肤,岁月流逝的痕迹颇满,还有一头雪白枯竭的长发。
他虽是一位老者,但对于上仙而言,他竟是老的有点不像话了。
夜半时分。
灵赭和莺莺一同来了莲辰房中,她几次为莲辰把脉,都微微摇了摇头。
“他应是用了多数人的修为续过命,匿了常规,现下能拖一日是一日。”灵赭的话刚说完,莲辰就恢复了一丝意识。
“上仙!”莺莺先唤出了口。
“阿玖……”莲辰的声音还一如往常。
灵赭安慰道:“溯玖现在已经平息下来,你若想见他,明日我让他过来。”
哪知莲辰一听溯玖要见他,连忙抚上了自己的面孔:“我的面具……我的面具呢?”他虚弱的伸手,紧张地问,“阿玖可曾看到过我这副样子?”
灵赭知道他心中顾虑,忙道:“没有,他身有魔障,怕伤到你,这几日我都不允许他过来见你。”
可怜溯玖这几日渐渐疯魔,也未曾想起来见莲辰一面。只有偶尔清醒时,说了两句话。
一是请灵赭替他照顾莲辰。
二是让莺莺拟了一封战书给天界。
莺莺拿过桌案上的面具,交由给莲辰。这个面具老旧,想来是莲辰日日戴着的。这些年里,他从不离身。
“您是……阿玖的姥姥?”莲辰戴上面具,才微声问道。
灵赭也不是当年的容貌了。
灵赭点头,她温声道:“你是我女儿山岚的旧友,我记得你。山岚年幼时,你还来我们凤族做过客。”她明白,正因为莲辰是山岚的旧友,才会在当初仙妖两界那般不和时,执意收养了溯玖,带他离开了那个罪恶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