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淑慎回眸,轻睨了他一眼,便将这讨人厌的老匹夫压了下来,双双倒入床帏。
他要得凶,似在持利器逼问,薛氏直“哎哟”叫唤不停,等他力不从心,稍稍歇下来时,薛氏唤得声音都哑了,卫邕每回云雨之后,对爱妻便会愈加疼惜,怜她鬓发如云,香汗似雨,娇慵无力地哀声坍陷在软褥之中,也不迫她了,只搂着人亲个不停。
薛氏才红着双眸,睨着他道:“哼,阿皎的婚事你何曾挂念过?她在家中这几月过得可不安生,西院几个老虔婆跟着周氏那刁嘴老婢惯了,尽会编排阿皎,可怜我们阿皎,被人设计失贞,倒成了她的不是,被人骗了婚,苛待几年,也成了她的不是!”
说至此处,卫邕也不禁皱眉,“是么,西院的几个老人,确实嘴碎欠了管教。”
薛氏此时不必挤眼泪,眼眶儿也是红的,声音亦是又软又哑,极惹人怜惜,“这倒也罢了,阿皎自个儿心里也有结,怕是不肯再嫁,偏这节骨眼,陛下钦定卫绾为太子正妃,若是她风光大嫁出门,阿皎真会……”
这段时日,卫皎在卫家固然不好过,西院确也有人搬弄是非,嚼舌根的,但她私心之中却盼着卫绾的好,因母亲嫁来,周氏被贬斥为妾,阿绾自幼丧母,在母亲这边从来讨不到好果子吃,挨了不少冤枉和打骂,如她能出人头地,自然是好的,嫁了太子风光显赫,母亲自是不敢为难,从此离了卫家天高海阔的,一生总会如意些。
只是这番话,卫皎稍在母亲薛氏面前提及,也要挨上一顿骂她无用的喝斥。
卫邕知晓二女儿的仁义与良善,绝不至于是见了妹妹高嫁便要眼红之人,多半是夫人心中不服,拿卫织的态度说作卫皎的。
卫邕心头凛然,“莫非,你还想着阿皎做太子之妻?”
“有何使不得?”被戳破之后,薛淑慎不再打哑谜,对着卫邕因失望渐渐沉下来的脸色,也愈发不愉地说道,“嘉懿从宫中来信道,陛下心思已有松动,在谈论太子婚事时提及了阿皎,嘉懿自己又说,不介意阿皎嫁作太子之妇,你所担忧的俱不成立,还怕甚么?阿皎做太子妃有何不可?”
卫邕冷着脸色道:“陛下已定了阿绾为太子妃,岂会轻易收回圣旨。”
薛淑慎闻言不禁气怒:“好你个老匹夫,前日里听闻太子带了一个妓子回洛阳,你义愤填膺,发誓不肯教卫绾受了委屈,怎么如今一到了阿皎有了好事,你便态度大改?是不是她卫绾扔弃不要了的,你也不肯拾了来给阿皎?”
说罢痛哭流涕,死活要下榻撞墙去,卫邕早习惯了她的一哭二闹,伸掌去制住她的去势,她还不肯听,卫邕便下手点了他穴位,薛淑慎哑口哀嚎,动弹不得,愈发破口大骂起来。
骂得难听之语,全传入了东院之中守夜、听壁脚的婢妇耳中。
时天色已晚,齐王殿下拨开柳帘,见三哥对着皎白幽邃的月光,一人在香径尽处,设宫灯摆子对弈。
又是他一人左右互搏。
齐王每每撞见,都觉着,一个人能自己与自己下棋,是寂寞到了什么地步。
“三哥。”他从身后骤然冒出,本想趁着夜黑风高吓他一吓,没曾想太子殿下八风不动,便拉长了脸道,“又让你听出来了?”
看来三哥下棋不专,还能听见他猫子似的脚步声。
夏殊则淡然地又落了一子。
齐王照旧右腿一跨,便坐到了太子对面,双臂枕着石桌偷觑夏殊则,灯火熠熠里三哥眉眼舒展,看着似乎并无烦恼事,他却想试试,眼下这桩他将要说的,对他而言是不是恼人事一桩。“你知道么,今日卫绾与符节令在竹水亭见了一面。”
他三哥不负众望地一颗棋子落在了石桌上,抬起了目光,齐王饶有兴致装不拆穿,“三哥这一手,怕是要输了。”
太子殿下好棋,但棋力却不是登峰造极的,储君琐事繁多,文房之事只能拿来修身静笃,而不能成为专长,因此稍不留神,一颗棋子便能闯下“弥天大祸”,致使回天无力。
他不再盯着棋局,“是么。他们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