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开小灶的学生就他一个,顾黎给他烧了热水,冲了包麦乳精。杜云停坐在床边上喝了几口,舒服的直叹气。
村里的伙食实在算不上好,每天发的饼子硬邦邦,掰都不怎么好掰碎,更别说是消化。郁涵肠胃弱,这些天经常胃疼,喝了几口热的,顿时感觉舒服不少。
顾黎见他喜欢,便把剩余的都拿袋子给他兜上,让他带回去。
小知青赶忙拦阻,“顾二哥,这就算了。”
男人嘴唇微微抿紧了,抬头看他。
杜云停居然从这神色之中看出了点委屈来,忙解释:“不是我不想要,只是顾二哥,我之前都没买过,突然把这东西拿回去,有点显眼……”
他小算盘打的精明,“就放在这儿,我要是什么时候想喝了,就来找顾二哥。”
这么一来,又多了个可以来这儿的理由了。
怂怂美滋滋。
顾黎听了这话,就把麦乳精重新塞回去,看了眼这会儿已经被喂好了的小知青一眼,沉声说:“上课?”
“嗯,”好学生杜云停说,“上课……”
顾黎于是把枪拿出来了。
先被拿来教课的是杜云停自己的枪,不怎么大,很精巧,可设计让人觉得好看。顾黎握着枪把,率先给学生做了个示范。
从刚开始到开枪,一共只用了不到十分钟,更像是意外走了火。
杜云停学完之后,觉得自己还有更高的追求,于是嚷嚷着要看顾先生的枪。
男人只好听他的,把自己始终珍藏的枪也拿了出来。
这还是杜云停头一次在这个世界里看见顾先生的枪。和他所佩的这把相比,那枪要沉得多,也长得多,一看便知道火力十足,子弹满膛。枪身光洁枪口圆润,两个弹夹鼓囊囊。
杜云停一看,就知道这是把好枪。
只是他小枪还不怎么会打,更别说这种需要极强的腕力和控制力的大枪——光是托着,都觉得沉甸甸的费劲。杜怂怂试着摩挲枪管,听见男人低声教导,“握住枪把,准备好。”
杜云停于是握好了。
这枪可能有段时间没用,还需要好好擦一擦。身边没什么趁手的工具,杜怂怂只得用手反复擦拭,把枪口擦的明晃晃,几次险些走火。
顾黎纠正了下他的姿势,让他先和枪好好培养培养感情。
杜云停培养了好久,磕磕绊绊好几回,最后终于把握住了点诀窍。擦枪,握住枪,预备——发射!
水做的弹药包从里头喷出来时,杜云停躲闪不及,有几滴喷溅到了脸颊上。他手腕发酸,强大的后坐力让双手都隐隐作痛,还怔怔的没什么反应。
男人把他抱过来,将脸上的东西一点点舔干净了,低声说:“疼?”
他把青年的手抓过来,嘴唇在上头印了印。
天气还很热,两个人练了一会儿,已经是一身的汗。被打当做训练场的床单这会儿乱七八糟,拧巴的都快不成样子,顾黎站起身,给他打水洗澡。
锅里的水已经烧好了,杜云停站在门后头,男人拿瓢一勺勺往他身上撩水,最后拿布巾擦干了,裹着塞回进被子里。
杜云停躺在被窝里摸自己衣裳。
他们并不能在屋里待太久。这时代,这种关系实在敏感,被发现了就是麻烦事,要是太晚回去,男知青定然会生出疑问。杜云停还想和顾先生好好地在这个世界里白头偕老,不准备冒这种风险,因此收拾完后就又把衣服重新套上,准备走回去。
顾先生扣上纽扣,“我送你。”
“不用,”杜云停笑眯眯,“只有两步路……”
顾黎不容置疑,“我送你。”
他结实的肩部肌肉和利落的身手都让人很有安全感,杜云停没再拒绝,跟随着他的步子往回走。男人提着灯走在前面,他跟在后头,故意每一步都踩在男人之前留下的脚印上,很幼稚地踩了好几回顾先生的影子。
顾先生似有所觉,回了几次头,怂怂赶忙把脚缩回来。
再把头扭回去时,男人眼底明显带了笑意。
他沉默地将灯举得更高了些。要踩影子的小知青只好靠他靠的更近,跟着他的步伐亦步亦趋往前走。
正蹦蹦跳跳的时候,却忽然听到前头有争执声。其中一个声音挺熟悉,杜云停想了想,这才想起是顾先生的便宜弟弟,他的便宜小叔子。
便宜小叔子今天又换了新衣服,头发也是刚剃的,这会儿正满脸不耐和身边一个哭哭啼啼的姑娘说话。姑娘眼睛里头都是泪,说话声音又小又细,好像生怕惊扰了别人,“顾强,你之前不是这么和我说的!”
顾强啧了一声,把自己的袖子从姑娘手里头抽出来,板着脸。
“不许随便抓我衣服!——你说是我的,就是我的了?你有证据没?”
姑娘抽抽噎噎,还跟着他。
“我没有,可我们俩本来就在谈朋友……”
顾强说:“那可是你觉得的,我可没这么说过。”
一句话说的姑娘面白气虚,像是柳枝儿似的左摇右摆,摇摇欲坠。
“而且你死心眼非跟着我干嘛?顾黎都没转业费了,你跟着我能赚啥钱?啊?你还打算一辈子都赔在这村里头?”
姑娘说:“所以得想办法啊!”
“想什么办法?”顾强眼睛一瞪,“没什么办法,除非你从顾黎那儿把钱要回来!要不,你就干脆别提结婚这事儿——钱都没有,我上哪儿结婚去?”
他大步向前,冲着姑娘摆摆手,“赶紧走,赶紧回你家去,下回别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