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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节(1 / 2)

这是水玲珑在尚书府过的第一个年,和董佳雪在庄子里包饺子、吃饺子的日子似乎过了半个世纪那么久,她偶尔会想,既然让她重生,为何不重生在她娘亲过世之前?起码,让她带着一颗虔诚的心再尽一回孝。

水敏辉出福寿院时已经月上半空,他的院子与福寿院仅一个梅园之隔,他走进梅园,一阵冷风吹过,花瓣和飞雪点点落在他头上、肩上,冰冷的触感让他想起了那个笑得温柔,却笑意清冷的女子。

突然,一名身穿褐色长袄的女子从一旁的梅树后走出,水敏辉被吓了一跳:“谁?”

女子福了福身子,压低音量道:“婢子给二少爷请安。”

水敏辉定睛一看,长吁一口气:“是冯姨娘啊,吓死我了。”

冯姨娘抬起头,定定地凝视了他许久,直到热泪模糊了眼眶,才慌忙低头,不着痕迹地擦了泪,语气如常道:“二少爷又长高了,在书院过得好不好?有没有人欺负你?”

水敏辉笑着道:“我挺好的,书院纪律严明,滋事者一律被取消学籍,没人敢欺负我。”

“这样啊,真好,真好。”冯姨娘的眼泪止不住地往外冒。

冯姨娘每年见他都这样,水敏辉习以为常了,水敏辉的眼眸一睁,从怀里摸出一根银簪子递到她面前,“这个给你,京城没有的款式哦。”

冯姨娘先是一愣,随后喉咙有些发痛,她颤颤巍巍地接过,眼底闪动起激动的光芒:“这……这真的……是给我的?”

“嗯!”水敏辉点头,笑容如阳光般灿烂,“谢谢你代替佟姨娘关照我这么多年。”他虽是养在老夫人膝下,可儿时顽皮,没少遭水敏玉的欺负,好几回差点儿没了小命,都是冯姨娘帮他脱离危险的,冯姨娘说佟姨娘生前帮过她,所以她要报答佟姨娘。不论如何,她的好,他记住了。

冯姨娘笑得热泪盈眶,像捧着一个至宝,多一分力度怕断了,少一分力度怕掉了:“多谢二少爷!婢子……婢子会好好保管的!”

水敏辉谦和有礼地笑了笑,迈步离开了梅园。

望着他渐渐远离的背影,冯姨娘破涕为笑,为你粉身碎骨又如何?

长乐轩。

水航歌应水敏玉的邀请前来下棋,一年不见,水敏玉的棋艺突飞猛进,直杀得水航歌热血沸腾,几个回合下来,已是深夜。水航歌摸了摸水敏玉的脑袋,满意地勾起唇角:“虎父无犬子!”

水敏玉打了个呵欠:“时辰不早了,我先回院子,父亲就在这里歇着吧,明早我再过来给父亲请安。”

水航歌心中想着兰姨娘的风情万种,可也不忍拂了儿子希望他们夫妻和睦的心愿。就一个晚上,他暗暗告诫自己!

浴室中,已备好热水。

水航歌正要宽衣解带,一名身穿薄纱、能看到胸前的两点粉色和下面迷雾森林的妙龄女子绕过屏风,从背后抱住了他:“老爷——”

水航歌转身,瞬间被眼前撩人的美色惑乱了心神,他下腹一紧,抱起她一起跳进浴桶,在水里狠狠地要了她!

几轮云雨后,水航歌餍足,独自躺回了床上,赵妈妈则命人将已经晕厥的诗情抬了出来,纵然晕厥,一碗避子汤仍是少不了的。

偏房内,秦芳仪用力捻着手里的佛珠,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平息心底的妒火!听着诗情因受不住他大开大阖的冲击而发出的叫声和求饶声,她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她从来不知道他一个晚上可以折腾这么多回,可笑,她使出浑身解数也比不过一个不谙此道的处子!

岁月未曾催人老,君恩已是秋日蒿。

男人的宠爱果真是镜中花、水中月,董佳雪,我辛辛苦苦把他从你身边抢了过来,但为何现在我除了疲惫,心里已经没有一丝喜悦了呢?

赵妈妈推门而入时就看见秦芳仪一脸倦态地靠在贵妃榻上发呆,烛火轻晃,她容色苍白,赵妈妈微微一叹:“夫人,若是觉着难受,就把诗情送出府吧。老爷喜欢兰姨娘也就是一阵,等新鲜劲儿过了,老爷会想起夫人您的好的,毕竟府里的女人来来去去,只有夫人您长伴老爷枕边啊。”

秦芳仪的双指捏了捏眉心,道:“不了,就这样吧!原本说好了要把诗情许给你儿子的,但既然她跟了老爷,你把画意领回去吧。”

画意那贱丫头平时看着中规中矩,自己一动给老爷找通房的念头她就迫不及待地开始打扮,好似生怕自己看不见她多有姿色似的,这种有野心的丫鬟,自己怎会放心让她与老爷有首尾?

诗情也好,画意也罢,赵妈妈都喜欢,她儿子天生痴傻,能取个媳妇儿就不错了!夫人跟前的一等丫鬟,便是配给百姓家的公子哥儿做嫡妻也没二话的,这是大夫人的恩典啊!

寒风呼啸,吹得廊下八角玲珑灯旋转起舞,烛光透过画了美人面的纸,在墙壁上映出斑驳的暗影。

屋子里只剩水玲珑和钟妈妈二人,钟妈妈打开柜子,拿出董佳雪的牌位摆在案桌上,夫人明明死在大年三十,怕不吉利累及小姐,临死前命令她们拖到初五才准发丧。他们便都以为夫人的忌日是初九,不,他们根本不会记得。

水玲珑将断裂的香烛用火烤了之后一点一点接好,又把破碎的纸钱一片一片丢进火盆,眼泪一滴一滴往下掉,滴进火焰中,“咝咝”作响。

钟妈妈给董佳雪上完香,又磕了个头,哽咽道:“奴婢去给大小姐烧水。”

水玲珑看着残破的香烛和纸钱,心里一阵一阵发酸,也一阵一阵抽痛。

她小时候其实埋怨过董佳雪,觉得她为什么要挣个面子不回府?她无数次哭着闹着要爹爹,甚至还躲在草垛里三天三夜,看董佳雪东奔西走、焦头烂额,她竟有种作恶的快感,她想让董佳雪尝尝失去亲人的痛苦,好逼董佳雪妥协,哪怕是回府做妾。那一次,董佳雪差点儿没哭瞎眼睛。后来,她才明白董佳雪不愿回府都是为了她,可她还没弥补董佳雪几年,董佳雪就撒手人寰了。

而这个她曾经千盼万盼的爹,前世仅送给她一封断绝父女关系的书信而已。

“想哭就哭出来!憋着不难受吗?”

水玲珑兀自沉静在回忆中时,诸葛钰的声音陡然在窗外响起,水玲珑的身子一颤,诸葛钰已跃窗而入,同时进来的还有一股刀子般冰冷的夜风,将火盆里的纸屑忽吹入了水玲珑的眸子,水玲珑吃痛,歪过脑袋,开始用手去揉。

“笨丫头!”诸葛钰又气又急地呵斥了一句,走到水玲珑身边,水玲珑本能地后退,却被他一把拽进怀里,“别动!”

他的怀抱,宽厚而温暖,没有其它女人的味道,干净得像只为她一人敞开,她讨厌与人亲近却也不得不承认此时忽觉安定:“你来做什么?”

“陪你守岁,你来这里的第一个新年,必须跟我一起过!”霸道地宣布完毕,诸葛钰一手抬起她的脸,一手撑开她的右眼皮,轻轻地吹了起来。她肌肤嫩滑,触感微凉,像从水里捞起来的豆腐,吹出她眼底的灰屑后,诸葛钰鬼使神差地在她满是泪痕的脸蛋上啄了一口。

水玲珑勃然变色,狠踹他一脚:“混蛋!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诸葛钰后退一步躲开,脸色有些发红,刚刚真不是故意的……

他按耐住心脏快要跳出胸腔的紧张感,鼻子哼哼道:“你是我媳妇儿!亲一口怎么了?”

水玲珑瞪了他一眼,姐我今天没心思跟你吵!

水玲珑默默地走到火盆旁边,捡起尚未烧完的纸钱,往火盆里投放。

诸葛钰像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拿出一个包袱,里面有厚厚一沓子纸钱和完好无损的香烛。他把旧香烛取下,点上新的,又燃了几支香,神色肃然地祭拜了董佳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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