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金首饰弥足珍贵,便是四妃的宫里也没有几件,尤其这带了“如意”二字的,往往是先皇的赏赐。
水玲珑跪在地上,双手接过锦盒,又拜了拜,道:“多谢皇后娘娘恩赏,臣妇感激不尽!”
“平身,赐座。”
水玲珑再三谢过,并站起了身,又依次给三妃行了礼。
贵妃眉梢轻挑,赏了她一对翡翠镯子。
淑妃巧笑倩兮,送了她一只夜光杯。
贤妃娴雅微笑,赠了她一套文房四宝。
水玲珑一一谢过,方才在贤妃的下首处坐了下来。
贵妃就难掩傲慢地笑道:“不说是个庶女么?我瞧着规矩学得挺好,不比嫡女差。”
水玲珑笑意如常,未见丝毫波动。
淑妃美眸一转,掩面笑道:“比你的三皇子妃如何?”
淑妃还真能挑事,三皇子妃是虽是德妃相中的,但许她出嫁是皇后这个嫡母点了头的,若说水玲珑更好,则打了皇后的脸;可要说三皇子妃更好,水玲珑这个当事人在场,听了不免心有不忿。
水玲珑喝着水里的茶,余光瞟向了贵妃,想看她会怎么回答。
贵妃的眼底闪过一丝快意,似乎淑妃会讲出这种话乃是情理之中,亦或是她的算计之内,她晃了晃杯子,笑得恣意:“淑妃这个问题问得好,改天我把三皇子妃叫进宫来与世子妃比上一比,请皇后娘娘做个裁判,谁是赢家,我送谁一对夜明珠。”
巧妙地把球踢给了皇后!
水玲珑眨了眨眼,难怪三皇子能跟云礼对着干了,有个这么精明的娘!
皇后就淡淡地笑了:“你还真不是个吃亏的主,一对夜明珠便想诱惑三儿媳带皇长孙来看你!”好像淑妃挑起的话头是为了成全贵妃看孙儿一样。
贵妃一噎,尔后仿佛被说中了小心思般,微羞地牵了牵唇角:“什么都瞒不过娘娘的法眼!”
一场差点儿燃起来的战火硝烟就被皇后轻而易举地浇灭了。
水玲珑喝了口茶,皇后真是宫斗高手啊。
大家天南地北地聊了几句,皇后看向水玲珑,温和地道:“你来之前我们正在商讨你三姐的事呢。你三姐在江南造福百姓、美名远播,有官员上了折子给你三姐请封一个诰命,你意下如何?”
女子出嫁都是随夫家的身份,皇后却一口一个“她的三姐”,这是在和她套近乎?水玲珑起身一福,含了一分羞涩地笑道:“臣妇以为,要赏赐三姐先得赏赐另外两个人。”
“哦,谁?”皇后来了兴趣,贵妃和淑妃竖起耳朵,便是淡漠如水的贤妃也侧目看向了水玲珑。
“第一个人是当今皇后,皇后娘娘母仪天下,是大周所有女子的典范,三姐德行高尚必是正确学习了皇后娘娘的精神。”她强调了“正确学习”,这便是告诉其他人,有些女子德行有亏并不是皇后这个国母的错,而是她们学习的方法有错。
众人不由地露出几许诧异之色,淑妃正打算逮住她话里的空子做作乱的,此时竟哑口无言了。
皇后微笑颔首。
水玲珑握了握薄汗粘腻的手,接着道:“第二个要赏赐的人是江总督。夫为妻纲,丈夫爱国爱民、行事磊落,妻子方从中受教、了悟良多,若江总督与普通迂腐男子一样都认为妇孺不该抛头露面,那么,臣妇的三姐便没机会近距离了解灾民、倾听灾民的心声,更遑论搭救他们了。”
洋洋洒洒一番话,看似在褒奖皇后和江总督,实则句句夸赞水玲语,而且把水玲语唯一受老文官们质疑的缺点给巧妙推到了江总督的头上,并与灾民的生死存亡紧密结合,如此一来,“抛头露面”又何错之有呢?
皇后的眼底闪动起浓浓的惊艳和深深的惋惜,她命章公公那样威胁水航歌,打算全了儿子的一番痴情,谁料阴差阳错还是冰冰嫁了过来,当时她没太大感觉,而今一听她侃侃而谈便深觉自己错过了一块宝贝。
皇后敛起心里的思绪,笑道:“你这张巧嘴儿!”
水玲珑悄然松了口气,福了福身子后在位子上坐下。
皇后对章公公吩咐道:“把新进宫的荔枝给贤妃送一筐,尔后装一筐给世子妃。”
“是!”章公公恭敬地应下。
水玲珑又起身谢过。
贵妃就看向水玲珑,眼神闪了闪,意味深长。
“娘娘,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来了。”门外,响起了太监的通传。
皇后的眼神一闪,不动声色地抬了抬手,章公公道:“请太子殿下和太子妃觐见——”
云礼和冰冰步入百芳阁,二人给皇后行了礼:“参见母后。”
“平身。”
三妃起身给二人行了国礼,二人又给三妃回了家礼。
云礼和冰冰在三妃和水玲珑对面的椅子上坐好,小宫女奉了茶,冰冰朝水玲珑眨了眨右眼,狡黠如狐,嫉妒是有的,但喜欢水玲珑也是真的。
水玲珑借喝茶的功夫也朝冰冰看了看,不经意间却触碰到了云礼炙热如火的注视,她的眉心一跳,赶忙垂下了眸子。
云礼这是做什么?皇后和三妃都在呢,当着长辈的面他就不能收敛一些,给他自己一点面子,也给冰冰一点面子?
皇后看似温和实则犀利的眸光一扫,唇角的笑凝了凝,道:“太子来得正好,小七刚刚还闹着要去找你父皇背诵功课,你父皇日理万机,哪儿有空给他做夫子?你去内殿检查他的功课吧。”不容拒绝的语气!
云礼的浓眉蹙了蹙,依依不舍地撤回落在水玲珑桃花一般的妩媚容颜上的目光,想着昨晚她已完成了少女到女人的蜕变,又想起在宫门口那辆等候她的马车,心里猛一阵失落,他敛起情绪,起身道:“是,儿臣告退。”
贵妃垂眸不语,只静静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