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吉闻言一叹:“成了司礼监掌印太监,老奴才终于明白,戴先生的胆气与见识都远非常人可比。仗义执言,时时进谏,可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
“老伴放心,迟早有一日,我会将戴先生从凤阳接回来。”朱祐樘道。
尽管他们都知道朱见深会追封万通,却没想到这次追封竟然闹得这样大——不仅万通被追封为正三品的锦衣卫指挥使,万喜也跟着高升成正二品的都指挥使,万达则升为从三品的锦衣卫指挥同知,又觉得不够,再升为正二品的后府带俸都督佥事。此外,万通那个不过两岁的儿子竟然成了锦衣卫指挥使,不满四岁的养子则被封为了锦衣卫指挥佥事。
圣旨传出,群臣大哗。朱见深却无视了言官们的弹劾,将一个正三品一个正四品的官职就这么给了两位稚子。
作者有话要说:宪宗:qaq,这么懂朕的小舅子竟然死了,死了,了……不能让他在地下也不安心啊
万通:_(:3∠)_
宪宗:这样吧,之前没让你当成的指挥使就给你吧。你没命享福,还有你儿子呢。这就是你儿子的,跑不了。
万通:_(:3∠)_
宪宗:大舅子升升升,另一个小舅子升升升,你养子也升升升!够不够?
万通:_(:3∠)_
宪宗:你堂兄也升升升,副千户给升成指挥同知,好好辅佐你儿子!你那个心爱的下属也升升升,升成指挥佥事,朕对你好吧?
万通:(╯‵□′)╯︵┻━┻,那家伙就是把我气死的人啊!!!!!!
无辜的绿帽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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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万通被自己谋夺的□□和人家丈夫正常温存气死了,宪宗不知道,以为万通器重他,还给那个丈夫升官了……绿帽侠好歹也是得了一点实惠的otz。
另外,关于万通究竟是什么时候死的,不同的资料有不同的说法,我倾向于放在这里。也有人说是成化十八年,但是宪宗实录里面没有提及。又,有种说法是万家是“荣誉职位”,在锦衣卫里没有实权。但锦衣卫里类似的皇亲国戚很多,几乎每个人拉出来都有那么一点两点关系,所以我倾向于他们不是什么荣誉职位,而是真能调得动人的实职。但具体老老实实干锦衣卫该干的事,各种苦活累活皇帝要干的活的,确实另有其人,没有指挥使的名。
第47章 衰退之始
因着万贵妃缠绵病榻, 一直恹恹地提不起精神来, 朱见深便特意将万喜与万达召进宫来陪她解闷。姐弟三人在安喜宫相见, 彼此都泪眼汪汪的,抽噎着怀念正在风光操办丧事的万通。周围的太监宫女眼观鼻鼻观心,每个都犹如木雕泥塑,一动也不敢动。
“这些时日, 我连连梦见二弟。梦见咱们一家刚刚团聚的时候,也梦见他前些日子进宫来瞧我……谁能想到, 他竟然这么突然就去了……”万贵妃拿绣帕拭泪, “许是他走得还有些不安心, 我正打算请得道高人与高僧给他做法事。”
提起得道高人, 万喜便不免想起了这些时日给他送了不少金银财宝的李仙师——自从被贬为上林苑监丞后, 李仙师李孜省自是不肯甘心,依旧试图在皇帝与万贵妃跟前刷存在感。可惜朱见深还在恼他先前的欺哄呢,虽依旧服用他练的丹药, 却并不肯见他。万贵妃也因废太子之事失败而郁怒在心,根本没有闲情逸致理会他。于是乎,李仙师只能走迂回路线,舍出这些年积攒下的大量钱财讨好万家兄弟,通过他们来接近万贵妃。
这种时候替他提一句,万喜觉得也算是对得起库房里那堆财物了:“不如请李孜省李仙师出面, 给二弟做七七四十九天的法事?”
万贵妃瞥了他一眼,沉吟片刻:“也好,有李仙师坐镇, 怎么也比不知从何处请来的道士强些。和尚也少不了,便将继晓大师也请来罢。”至于京城那些著名道观里的道长以及寺庙主持方丈什么的,四月左右就跟着朱见深特遣的祭天使奔去祭祀泰山了,至今尚未归来。万家便是再受宠爱,也不可能比得过朱氏江山的分量,皇帝陛下怎么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将他们召回来。
“给二弟做完法事,贵妃娘娘也可安心些了。”万喜又道,“二弟既然已经去了,必定也希望咱们一家都能安安生生地继续过日子。若是贵妃娘娘反而因过于伤怀而得病,恐怕他在地下也不会安心的。”
旁边的万达赶紧接道:“是啊,贵妃娘娘可是咱们一家子的主心骨,可万万不能出甚么差池。其余诸事,娘娘也大可不必担心。二哥去了,还有我们呢。如今咱们家里出了两个正二品,连侄儿都是正三品的锦衣卫指挥使,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啊!”
万贵妃闻言,非但没有觉得受到了安慰,反而大怒:“两个没用的东西!你们以为升官就是件好事?!先前你们好歹还能调动部分锦衣卫,如今你们倒是说说,你们能做甚么?!一个都指挥使,一个后府带俸都督佥事,没有虎符能调动兵马么?!以后就连些许小事都不能帮我打听!还能给我带来什么好处?!”
“锦衣卫里只剩下两个懵懵懂懂的孩子,权力都被掌锦衣卫事的都指挥同知朱骥收了回去!便是你们回头去找以前的下属,他们可还会听你们的话?再想往锦衣卫里放人,还能/插/得/进一根手指头么?!等到孩子长大了,真正能当差了,锦衣卫早就被朱骥经营得和铁桶一般!真是鼠目寸光!!两块朽木!!”
万喜和万达最近正因升官暗暗满心欢喜呢,哪里能想到那么多?万贵妃兜头泼来的这桶冰水,让两人都不由得听懵了。万贵妃见他们一脸呆怔,迟迟未能反应过来,想起素来机灵的二弟万通,不由得头部隐隐闷痛,一时间竟又一次厥了过去。
“贵妃娘娘!太医!太医在何处?!”
“快传太医!快!”
安喜宫又是一阵人仰马翻,万喜与万达又惊又惧,忙给匆匆闻讯赶来的朱见深请罪。朱见深哪有余裕理会这两个小舅子,挥挥手让他们走后,便向太医问起了万贵妃的病情,听得眉头紧皱。
尽管皇帝陛下不愿意承认,却也不得不接受现实——比他年长十余岁的万贵妃确实是老了,变得体弱多病了。就连他都已经将近四十不惑的年纪,更不必提万贵妃了。他再如何崇佛敬道,再如何服食仙丹仙药,终是挡不住时光,终是阻止不了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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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传到清宁宫时,朱见深正招上次那位年轻的锦衣卫前来问话。
“贵妃之父也是时常厥过去?万喜与万达亦偶有此症?万家都有这样的症候,可有甚么说法?”朱祐樘挑起眉,“贵妃之父,也是如万通一般暴病而亡么?”
“回禀千岁,万家这样的症候,应该是按血脉一代又一代传承的。”锦衣卫答道,“微臣询问了太医,这些症候有轻有重,在年纪渐长的时候才会出现,应该都有些脑卒中之相。轻者如贵妃之父,初次脑卒中发作后忽然昏厥,身体微见麻痹;后来又发作了一次,便肢体麻木不良于行了;最后说是缠绵病榻而亡,或许也是又一次脑卒中发作。”
“重者如万通,急怒攻心之后也难免脑卒中,许是症候太急,所以才暴病而亡。医书中有言,情志过极,心火暴甚,气火虚浮上冲,便会引发内风。”
朱祐樘垂眸静思片刻,忽然问:“你叫甚么名字?在锦衣卫担任何职?”不是任何人都能想到先去问一问太医,将万家的症候都问清楚,再仔细看看医书一一对应理解透了,才来回话。先前此人之所以失于轻浮,许是因锦衣卫之前被万家人搅得人心浮动所致。如今的细腻沉稳,反倒更像是他真正的性情。
年轻的锦衣卫垂首答道:“微臣牟斌,如今是锦衣卫小旗。”
“仅仅只是小旗?那倒是埋没你了。今次的事既然查清楚了,怎么也该给你升成总旗或者试百户。”朱祐樘笑道,“下回你若再办成了事,孤会托老伴在陈准面前举荐你,必不会埋没了你的才能,只管安心去办差罢。”
牟斌双目微微一亮:“谢太子殿下赏识!微臣必会尽心竭力!!”
“替孤再去查查李仙师与继晓大师的动静,最近他们似乎有些坐不住了。若有发现,只管禀告陈准,去罢。”其实,最近蠢蠢欲动的并不仅仅是李孜省等人,还有内阁那三位阁老。朱祐樘从文华殿老师们的只言片语中,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些信息——纸糊三阁老并不似风传的那般和睦,万安与刘吉许是要对付刘珝了。只是,这样机密的消息并不是区区一位锦衣卫小旗能打听到的,他也只能等着覃吉、萧敬或者陈准适时告知他一些片段了。
牟斌退下后,万贵妃昏倒的消息随即传来。服侍朱祐樘的李广与何鼎眼底都带着淡淡的笑意,怎么也抑制不住。朱祐樘让他们俩去角落好好反省,学会控制住表情再出来说话,两人便忙不迭地去面壁思过了。
这时候,周太后派出的女官来到了清宁宫,给太子殿下带来了太后的口谕:“太后娘娘忧心殿下身边的人服侍得不够尽心,便赐了两名宫女来伺候殿下起居。”
朱祐樘扫了一眼她身后那两名垂着首的宫女,笑容依旧平淡:“多谢祖母的恩典。”他当然很清楚,这两名宫女并不仅仅是来伺候他起居的。否则,祖母又何必精挑细选身段婀娜面容清秀的宫女前来呢?只是,每每想到万贵妃就是以宫女之身得宠的,他看着这些宫女便只剩下警醒,再也没有任何旖旎了。
完成任务的女官离开后,朱祐樘便把何鼎与李广唤了过来:“好好教一教她们规矩。凡是打破规矩的,便不必在孤身边伺候了。”
何鼎和李广领命,抬头看了看两个含羞带怯的宫女,不由得有些心生怜悯起来——看来,这两个宫女是免不了被“养起来”的命运了。只要她们在清宁宫多待一段日子就明白了,千岁爷可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性子,反而洁身自好得快要升仙了……
西宫,周太后忙不迭地问刚从清宁宫回来的女官一行人:“如何?二哥儿喜欢么?”
“太子殿下笑着说多谢太后娘娘的恩典,就将两个宫女留下了。”女官答道,“殿下素来性情沉稳,奴婢也瞧不出什么来。不过,殿下看了她们一眼后笑容如常,想是应该觉得还不错罢……”让她怎么对满心期待的周太后回话,太子殿下看起来并不怎么感兴趣呢?只能挑拣了些好话说了,不令太后娘娘失望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