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真是缘分。”张清皎笑道,“瑜姐姐嫁入县令家也有两年了罢。”
两人手挽着手说了些话,时不时便传出笑声,感情迅速升温。同样住在东配殿里的何娘子静静地听着她们说话,时而模糊,时而清晰,却不难猜出她们在说些什么。听着听着,她忽地轻轻嗤笑了一声。旁边忙碌的小宫女压低声音问:“娘子这是怎么了?想起甚么有趣之事了么?”
何娘子似笑非笑地轻声回道:“确实有趣。同乡之情,可不是一回两回套近乎就能得来的。一个正寻找合适的绿叶配她那朵红花,一个看起来温软好欺负实则半点不可能吃亏。还不知以后她们能闹出什么事来呢。”
听戴义禀报说,良家子们都已经在光辉殿安置后,周太后便派遣了一位心腹女官前去探看。女官细细地观察了一整天,瞧着姑娘们如何修习宫中的礼仪规矩,如何用午膳、喝茶、吃点心等等。回来后,她对姑娘们都赞不绝口,唯独不提万喜夫人选中的那两位。
在周太后看来,这回选的良家子也只有七位罢了:“你这么一说,我真想尽快见到她们。”
“太后娘娘,按照祖宗成例,这些良家子须得在宫里住上一个月。由内官宫女仔细观察她们的言行举止与性情,确认与以前无异后,才能让她们前来觐见。此外,东厂与锦衣卫都派了人去她们的故乡打听她们的家事,必须完全核实无误才好。”戴义回道,“等他们回来禀报,再最后甄选也不迟。”
“在甄选之前,我须得细细想一想,究竟是何等性情的女子才适合二哥儿。若是给他找了个冤家,往后的日子可少不了折腾。二哥儿性子好,我可不能让他受委屈。”周太后叹气,“可要是找了同样性情好的,我又怕他们俩一起受委屈。”
戴义不由得笑了:“太后娘娘一片慈心,若是千岁爷知道了,必定依旧是那句话——太后娘娘挑的,他都觉着好。不过,老奴斗胆揣测万岁爷的意思,应该是以婉柔贞顺为要。”
“呵呵。”周太后不由得冷笑起来,“他看上的那个宫婢,甚么时候‘婉柔贞顺’了?皇后不够温顺么?可他喜欢么?坤宁宫眼看着就要变成冷宫了,倒是安喜宫,整日整夜的都热闹得很!唉,若是二哥儿明言,他究竟喜欢甚么样的姑娘,我便好挑了。好不容易才大婚,总该让他如愿才好。戴义,若是甄选的时候让他在旁边瞧着,可妥当?”
“这……”戴义微微苦笑。给太子选妃的时候,太子在场,这可是没有先例的。
周太后瞥了他一眼:“罢了,罢了,我也不为难你。还有大半个月呢,你去清宁宫好好打听打听,二哥儿究竟心仪何种性情的女子。若是打听出来了,我重重有赏!”
“……老奴领命。”难道这便不是为难么?竹楼先生表示,这种突然加派的活,他真的不太喜欢。
片刻之后,清宁宫里的朱祐樘便等来了好几年不曾来过的竹楼先生。好不容易才见到这一位私下过来,他自是赶紧拿了自己最近练的楷书给他瞧瞧。谁料到,戴义朝着他行礼后,连看也不看他练的字,直接道:“千岁爷,九位良家子皆已入宫,在光辉殿安置了。太后娘娘差老奴来问,千岁爷究竟属意哪一位为太子妃。”
“……”太子殿下怔住了,脑海里不期然地闪现出那幅画上的温柔眉眼。可他张了张口,到底还是没有说出什么话来,只是道:“竹楼先生之所以过来,便是为了此事?”
“千岁爷的婚姻大事,眼下比甚么都重要。”戴义肃然道。
朱祐樘垂下眼:“我……亦不知。一切听从祖母的安排。”
“那老奴明日再过来问。”
“……”
作者有话要说:竹楼先生:千岁,你喜欢这个姑娘呢?还是那个姑娘呢?
太子殿下:我……我不知道。
竹楼先生:千岁,你掉的是这个娘子呢?还是那个娘子呢?
太子殿下:两个都不是,我娘子是卿卿。
竹楼先生:_(:3∠)_,卿卿是谁
太子殿下:=////=,其实我也不太说得准
竹楼先生:千岁说吧,咱不怕,说了就是千岁的。
太子殿下:国子监生张峦女
竹楼先生:风太大,老奴没听见。
太子殿下:你是故意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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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怪我没写到面试,突然觉得有几幕必须加个戏才行……
至于今天有木有加更,看情况
ps.资料显示,明朝后期的良家子们从诸王馆后出来都住光辉殿,据我查了半天的资料,应该在清宁宫前面。可是那时清宁宫实际上多数情况都是太后宫殿,也就是当年嘉庆给小张塞进了清宁宫,改名叫慈庆宫。太子东宫和光辉殿挨在一起,有点不符合礼仪。所以,我就直接借光辉殿的名字,把它安排在现在太后太妃们常住的西边一带,西北角上。
ps.ps.刘娘子这里,稍微会有点波折,大家应该也猜到了~
第71章 波折暗起
夜色渐浓, 兴济县张家的院子里渐次燃起了灯火。仆人们三五成群, 低声议论着二房的皎姑娘或许真能成为太子妃, 脸上都是与有荣焉之色。内院正房里的主子们却不似他们那般乐观,张缙与何氏都仿佛如临大敌,听着孙儿张忱说族人们的反应。
“张氏一族同气连枝,他们应当也明白此事的轻重缓急。若有外人前来打探, 大家都知道该说什么。”张忱道,“孙儿也已经与孙伯强说了此事, 他答应劝服家人以及约束下人, 不许他们在这种时候在外胡言乱语。”
“如此甚好, 咱们也可放心些了。”张缙点点头, “这两天, 听说咱们兴济县来了些陌生面孔,四处打听我们张家与县丞刘家。想来,应该是京中也派出了人。”厂卫一词, 经历过前些年西厂横行的人们都不愿多提,他亦如此。
何氏亦微微松了口气:“无论如何,咱们都不能拖累了皎姐儿。她好不容易才入宫,说不得便是有大造化的。咱们家若能出一位贵人……”说着,她的目光落在了儿媳钱氏与侄媳李氏身上:“日后张家也能托她的福。不敢说大富大贵,但至少不会像如今这般不上不下。对了, 金家也须得好好打点一番,可不能教他们在外头败坏皎姐儿的声名。”
“不如找个由头,将亲家母请到家里来住几天。”钱氏犹豫了片刻, 低声道,“在金家,她便是主心骨。她若是不在,就算外头传得再如何沸沸扬扬,金家剩下的那几个亦是闹腾不起来。”
何氏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微微颔首:“就这么办。就以我最近想在家里做道场为由,邀她也一同过来罢。这样的便宜,她不会介意多占的。至于县丞刘家——”
她微微眯起眼睛:“我已经给亲家送了信,应该这两天便会有消息了。”事关自家利益,县令家怎么也能做出决断:比起亲家来,下属算得了什么呢?亲家飞黄腾达能提携亲友,下属飞黄腾达还能提携曾经的上司不成?
就在这时候,外头忽然有丫鬟禀报道:“大姑娘回来了。”
话音方落,张清瑜便独自走进来,朝着长辈们行礼,脸上微微有些沉重:“祖父祖母,刘家的事,怕是不好了结。据婆母这两日回想,她们家经常来往县令府衙,当时应该也听过我与婆母闲说家事,知道我有个妹妹与孙家订了亲。如今刘家的人正变着法地打听,想知道皎姐儿是不是与孙家订过亲。”
何氏愣了愣,恼怒道:“难不成,他们还想趁此机会坏皎姐儿的名声?!”
“事关采选结果,眼看着飞出凤凰的机会就在眼前,谁都不会错过,自然甚么手段都能使得出来。”张清瑜道,“京里的锦衣卫已经白龙鱼服,来到了咱们兴济县。指不定甚么时候,刘家便会将此事抛出来,让锦衣卫来查。祖父祖母虽已经约束过族人,但孙女担心,锦衣卫还是能查出蛛丝马迹来。”不是她已经彻底想开,对张清皎已是毫无芥蒂。而是事关重大,她并不是不分轻重的愚蠢之辈,自然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娘家与婆家都被这件事带累。
“难不成,曾经说了亲事,就不许断了么?”李氏在旁边道,“这是咱们百姓婚嫁里常有的事,只要没有过聘礼,便算不得曾经订过亲事。”
“皇家择妇,自然比咱们寻常百姓更严格。”何氏皱紧眉。
便听张岳在旁边怒道:“刘家若是不仁,咱们张家便可不义!这两天咱们赶紧派人仔细查查他们家都出过什么事!若是他们敢对皎姐儿下手,那咱们也想个法子,将他们的家事传得满兴济县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