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同南馆里和两个儿子忐忑不安地过了年的张峦接旨之后,犹自不敢相信他竟然成为了皇太子的岳父。晕晕乎乎的他觉得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似的云上,周围的恭贺声仿佛隔得极远,听上去极为不真实。
张鹤龄牵着张延龄跟在自家爹身后,脸上伪装出惊喜的笑容,心里越发难过了。对他来说,鸿胪寺卿什么的没有任何意义,还不如自家姐姐的一片衣角。要知道,他几乎有小半年不曾见到自家姐姐了,无时无刻不在想念姐姐。
“张皇亲,陛下还赐了一座宅子,请上车。”前来颁旨的是戴义,也算是有始有终了。他让张峦坐了符合他品阶的马车,又转去诸王馆接了金氏。数十侍卫与太监护着几辆马车前往张家的新宅邸,顿时引来了平民百姓们的围观。
“看!这就是太子妃的娘家了!”
“啧啧,听说也不过是个国子监生而已。”
“他家可真是运道好啊!方才你们是不知道,万岁爷直接给他们家封了鸿胪寺卿!”
“鸿胪寺卿是什么官儿?”
“不管是什么官,总比国子监生强些!”
伴随着这些议论,张家人风风光光地来到了他们的新宅院。张峦谢过了戴义,带着金氏、两个儿子以及家仆们走入“鸿胪寺卿张府”,几乎每个人的神情都尚有些恍惚。唯有张鹤龄面无表情地想:要这么大的宅院又有什么用处?家里总共也就几口人,就算每个人占一个大院子也绰绰有余。倒不如将他的姐姐还回来呢!他宁愿回棉花胡同的小院子里去住!
次日,张峦终是恢复了清醒,一面派人回兴济县报喜讯顺便将伯父伯母以及亲眷都接来,一面在张氏的协助下,慢慢安排家里的诸事。金氏还不曾从突如其来的富贵里回过神来,这些事他也不放心交给她来办。
就在这时候,宫里又传来了太后娘娘的口谕,说是送太子妃娘娘归家待嫁。一时间,张家一片沸腾。在众人的翘首以盼中,一辆装饰华贵的舆车驶入了张家,伴随着的还有女官、宫女以及小太监等足足十来人。
作者有话要说:张岳父:=口=,我是鸿胪寺卿了……
张岐:_(:3∠)_
张岳父:堂兄,我是鸿胪寺卿了!和你没有丢官之前同品!正四品!!
张岐:滚……
张岳父:前一刻还是秀才,后一刻就正四品了,这种感觉……这种感觉你明白吗?
张岐:我不明白,还有,我已经死了,谢谢。
张岳父:堂兄,我觉得就算我没有考中举人,好像也能扛得起张家了,你安心的去吧。
张岐:呵呵,生了个好女儿啊。
张岳父:o(* ̄︶ ̄*)o,没错,我女儿天下第一~
张岐:_(:3∠)_(无言以对)
————————————————————————————————————————
张家的鸡犬升天,从这一刻开始
呵呵哒,正四品的鸿胪寺卿算神马,太子殿下表示,我要给岳父岳母封封封!所有亲眷都一起封封封!
╮(╯▽╰)╭
ps.万阿姨最近好像很抢戏,是因为……马上要给她发便当了。
为了准确地推算她到底是神马时候便当的,昨天点开宪宗实录和万年历算了好久→ →
我觉得自己肯定是算对了,万一算错了大家也就当对了吧
嗯,开启万阿姨的倒计时,咱们家小张和宫斗是没缘分的……
授国子监生张峦为鸿胪寺卿,时峦女选定为皇太子妃,择日将行礼,固是命——《宪宗实录》
第80章 家人再会
“微臣携家眷, 拜见太子妃娘娘。”
张清皎望着恭恭敬敬行礼的父母与弟弟们, 眉头微微一动。她想象当中的家人重逢, 并不是眼下这种冷淡疏离的场景,而是像以往那般亲近无间。
将近半年未见,她知道家人们与她一样,早已在心里存了许多话。采选以来的所见所闻, 她一直闷在心底,一直想着和他们分享。然而, 如今在女官与宫女太监们的注视下, 他们之间的相处却不能一如从前。
不过, 虽然新来的肖女官瞧着便很是严肃, 但张清皎依然不打算听从她一路过来时的规劝——无非是些“今时已经不同往日, 娘娘须得自持身份,不能放纵家人逾礼”之类的话。众目睽睽之下,她从主位上起身, 亲昵地将张峦和金氏扶了起来:“爹爹与娘亲不必多礼,鹤哥儿、延哥儿也都起来罢。”
见她的举止仿佛与从前没有任何区别,张峦和金氏不由得略微松快了些。张鹤龄也咧开嘴笑了:“姐姐,这些天我好想你!”张延龄赶紧跟着重复道:“姐姐,我也想你!!”他才不会承认,若不是哥哥每日念叨着姐姐, 他恐怕早就将自家姐姐忘了呢。
“我也一直都念着你们。”张清皎揉了揉弟弟们的小脑袋,笑盈盈的。
“娘娘……”旁边的肖女官轻轻一咳,提醒她注意身份。
“我是张家女, 尚未正式被封为太子妃。出嫁之前,在家中自然只叙家礼,不叙国礼。”张清皎淡笑着回道,见肖女官皱起眉还待再言,又道,“肖女官若是觉得不舒服,便先退下罢。我会告诉厨下,给你熬些冰糖雪梨汤,好好润一润喉咙。”
肖女官的神色顿时更加严肃了,浑身散发出的气息令旁边的宫女太监们都禁不住微微有些瑟缩。张峦打量着这个年约四十来岁,身形瘦削、面无表情的女官,觉得不好得罪,便笑道:“一家人许久不见,有些失态,还望肖女官通融一二。”
闻言,肖女官的表情略松了松:“虽是如此,诸位贵亲亦不可太过逾越。”她自恃是周太后特意派到未来太子妃身边,协助她打理东宫事务的,颇有些自视甚高,言语间都远不似沈女官那般亲近。
张清皎并不喜欢她这种性情,亲昵与信任便更不必提了:“我知道,肖女官也是一心替我着想。安心罢,我也就在家里悄悄放肆这么几天了,不会有甚么妨碍的。”再怎么不喜欢,她也明白,肖女官是周太后身边的人,轻易不能得罪。可是,这并不意味着她必须一退再退,任由她拿捏。
纵然她是晚辈,肖女官是长辈赐的女官,她也没有必要事事听从。尤其在这群宫女太监面前,必须让他们知道,谁才是东宫未来的女主人,谁才是主事者,谁才是做决定之人。她会尊重肖女官,也会遵从宫中的礼仪规矩。但若是其他事肖女官也想拿捏着她,控制着她,她绝不会委屈自己一直忍耐下去。
今日这一出,亦是她们彼此之间的一次试探。肖女官退一步,她也退一步,未来才能相安无事。如肖女官这种在宫中生活多年的人,应当也知道分寸与进退。就算是性情再怎么一板一眼,亦不可能不通人情。除非,她是真的不将她这个太子妃放在眼里。
肖女官注视着眼前的少女,迟疑片刻,垂下首道:“是臣妾多想了。想必太后娘娘若是知道了,也会觉得天伦之乐是人之常情。臣妾相信娘娘,便不打搅娘娘与诸位贵亲了。”说着,她使了个眼色,将宫女太监们都带走了。
当所有人都退下后,张家人才彻底放松下来,像往常一样坐下来叙话。
张峦仔细端详着女儿,觉得她似乎有些变化,又仿佛从未变过。变的是举手投足间的仪态气度,不经意之间仿佛都透着优雅从容之态。不变的是她的言谈与笑颜,还有眼底的温和与坚韧。
张鹤龄与张延龄倒是什么都不曾察觉,只顾着围住姐姐说些他们的见闻。同南馆已经是他们所见过的最为富贵的所在了。在里头生活了将近两个月,发生了许许多多的事,对他们来说,都非常新鲜。当然,他们更好奇的是诸王馆,是皇宫大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