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清彦起床晚了。
每回起床都习惯性的靠在床头发会儿愣,余光瞥见窗前桌子上放着一角碎银子,这才想起昨夜那个神秘的来客。吃完一顿饭,那人也没说什么,就好似单纯的来吃饭,留下一两银子做饭钱,便消失在黑夜里。
从屋子里出来,穆文穆武正将屋里的桌椅都搬出来摆好。
“二哥,怎么锅里有没洗的碗筷?你昨晚肚子饿了?”穆文早起准备先烧热水,这是穆清彦的习惯,活儿被穆文穆武接手了。
“恩。”穆清彦敷衍了过去。
穆文没怀疑,又说:“面都发起来了。”
早上穆清彦不打算卖什么复杂的,实际上他对生意遇冷有一定的心理准备,所以菜单都没固定,什么方便弄什么。昨晚发了面,准备今早蒸馒头,一半杂粮面,一半白面,烧个素菜汤免费赠送,至于腌菜暂时就没有了。
家里本来有一坛子腌萝卜,他没让穆婉搬,反正自己做泡菜也很快。
天大亮,馒头蒸好了。
“二哥,二哥,有客来啦!”穆武一直站在铺子外头张望,终于瞧见有几个穿着圆领长衫的人过来,连忙欢喜的朝屋内报信儿。
穆文正要喊他吃早饭,一听这话,哪里还顾得吃,忙捧了一碟儿碗出来。灶房的门敞开着,看着几个人进了铺子,这才把刚煮好的青菜汤盛了四碗,摆在一尺见长的木板上直接托了出去。
四个人都是刚下船,就想吃些热乎的,但又吃不惯渡口的汤面,因下了雨,卖馄饨的挑子还没来,这才走到穆家新开的铺子。
才出锅的馒头很香,远远儿的就闻到了。
“汤是免费送的,喝完了可以再续。”穆文自小跟着穆林练武,别的不说,下盘稳当,臂膀有力,四碗汤端的稳稳当当。
“哟,小子手劲儿不错啊。”有客人惊叹一句。
“把白面的馒头来二十个,有菜没有?”这几人都是跟船的小管事,不差那几文钱。
穆文很清楚店里没菜,但对方既然问了,最忌讳说没有。穆文到底不是穆武直肠子,脑子转的很快,立刻就笑着说:“别的没有,只有凉拌的荠菜,一碟儿三文,香油拌的。”
“行,来一碟儿!”荠菜是野东西,原不值钱,但既放在店里卖,肯定得好好儿弄一弄。再者说,在船上一整天,嘴里没滋没味儿,就想吃点儿油盐东西。
若不是走不开,他们倒愿意去城里吃一顿。
穆文这边说着话,已经给穆武打了眼色。
穆武立马领会,跑去屋后挖荠菜。
穆清彦觉得穆文真是做生意的料子。
“这汤可真鲜!”
“确实,看着没什么特别,味儿却难得。”
出自穆清彦之手的蔬菜汤水,一如既往获得好评。
这四个人吃光了一盘子凉拌荠菜,一人两碗青菜汤,馒头共二十个。
白面馒头个头挺大,一文钱一个,加上凉拌荠菜,共计二十三文。
穆文把钱给穆清彦看了,仔细收在陶罐儿里。之前陶罐里的铜钱用麻绳串了起来,另放着。穆文很有心,也细致,每日支出收入都记着,这样月底铺子是亏了还是赚了就很明白。
穆清彦直接把铺子的帐给他管,都是些琐碎细账,正好练手。
客人有了第一波,就有第二波。
后来的是一些做苦力的脚夫,白面馒头肯定舍不得吃,他们买杂面馒头,喝碗免费的青菜汤。杂面馒头一文钱两个,普遍都是吃两个,却也有人不舍得,只吃一个,连喝三碗汤。
杂面馒头卖光了,汤更是早就见了底儿,倒是白面馒头剩了十来个。
早饭时间过了,穆清彦叫来穆文穆武,让他们进城去买菜。铺子里备的米面倒是充足,但肉菜需要日常采购,这样比较新鲜。
“对了,回村一趟,大姐说攒了菜种子,你们带过来。”
穆文领了钱,头一回担当采买重任,心里又紧张又激动。
“行了,去吧,小心点儿。”在穆清彦眼里,那些钱不多,可对于穆文穆武来说,绝对是怀揣着一笔巨款。
“二哥,我们走啦。”走前,穆文提议把钱分成两份,一人带一份,仔细妥帖的藏好。
穆武没那么多心思,只觉得被信任了,也有钱揣着,忍不住总拿手去摸。穆文担心他露馅儿招贼,提醒了几次才改。
渡口船来船去没个定点儿,所以上岸吃饭的也是陆陆续续。
最后剩的十来个馒头也卖光了。
雨又开始下,绵绵密密,细若牛毛。
“二弟!”
听到熟悉的声音,穆清彦出了铺子一看,果然是穆林。
穆林不是一个人过来的,身边还跟着何川、陈十六等七八个人。这一行人个个面色疲惫,身上衣裳半湿,脚上粘了泥,显然奔波了一上午。
“大哥,你们这是……”穆清彦其实猜到了几分。
果然,穆林说:“还不是河上出了浮尸,县令吩咐我们在这边巡看几天。”
何川道:“我看是虚惊一场。河面上平静着呢,也没听其他船工说出事。咱们这边还是比较太平的,毕竟驻军离得不远,哪个胆大包天的敢在这儿聚众为匪?”
陈十六往桌子上一趴,垮着脸冲穆清彦喊道:“穆家二弟,来碗茶,渴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