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人难以置信,分明已经到杨家来吃喜酒,依旧不确信的和人确认。
无非就是认为其中必有隐情。
别说陈十六,就算是穆清彦也是有好奇心的,少不得支棱着耳朵去听。
然而宾客多是本地人,似乎都知晓刘屠户底细,没一个细说的。这些人个个口气惋惜,好似杨如松娶了刘屠户家的女儿吃了好大的亏一样。
陈十六问身边招待的下人:“刘屠户家的女儿不好吗?”
下人面色尴尬:“这……”
闻寂雪嗤笑,是在嘲讽陈十六不带脑子。
陈十六自知失言,却对闻寂雪的态度很不满,可他不敢回怼,只能假装没听见。想想也是心酸,他可是陈家小公子,自从到了凤临县,都学会看人脸色了。
那委屈巴巴的模样,穆清彦险些没笑出来。
不大一会儿,下人说道:“吉时快到了,三位公子可要去观礼?”
“去看看。”穆清彦原本没打算看的,但那些宾客的议论让他生出好奇。倒要瞧瞧刘姑娘是怎样人物,这般惹人诟病。
屠户家的姑娘,总不会是模样丑陋才遭嫌弃吧?
应当不至于,杨老爷总不能给自己儿子娶个丑妇,长子长媳,代表的可是杨家的颜面。
第79章 新娘死了
杨老爷在当地颇有地位,又有家财,长子娶亲,宾客云集。
喜堂布置的气派,杨老爷和杨太太端坐高堂,两侧坐着族中近亲长辈,里长、乡绅,堂内堂外围满了宾客,中间空出一条通路,喜娘正领着新娘子一步步走过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打量新娘,哪怕背地里再多腹议,单从眼下来看,新娘身姿窈窕,脚步款款,大红喜帕遮住了面容,一对鸳鸯随着晃动越发鲜活,大红衣袖中露出微微露出一截儿白嫩的手指,紧抓着红绸。
品评不了面容长相,但身姿仪态颇有美态。
杨家长子杨如松,人如其名,身姿挺拔若松,相貌英朗,一身大红喜袍的衬托下整个人更是英气勃发。不得不说,尽管是亲兄弟,但两人不论身型、相貌差别都很大,二人站在一处,人们的视线总会先落在哥哥身上。正是因此,想到杨如松因意外坡脚,更是惋惜。
杨如松看着走来的新娘,面带微笑,眼睛里闪着光,说明这门亲事他自己是愿意的,并非因某些原因而勉强。
“吉时到——一拜高堂——二拜天地——”
“礼成!送入洞房!”
陈十六饶有兴味的看着,直到新娘子离去,他才想起什么似的问道:“怎么没看见杨如柏?”
的确,按理作为弟弟不能缺席这样重要的场合。
穆清彦注意到,杨老爷似乎也有不满,杨太太说了两句,杨老爷眉头才舒缓。
好在下人尽责:“几位公子,入席吧,外面也快开戏了。”
下人早就得了杨如柏吩咐,自然不能怠慢了他们。
穆清彦几个本就是为听戏来的,当下就去入席。
杨如柏特意将他们跟几位读书人安排在一席,席面正好可以穿透大门看到外面的戏台,位置极佳。早先双方都彼此见过,到底没什么交情,只寒暄几句罢了。
此刻黄昏将尽,各处灯火点亮。
席上开始上菜,冷热咸甜十六样,可谓上等的席面。
戏台上的戏也开了场,一连好几出都是热闹喜庆戏文。
陈十六捡着面前的两样菜吃着,又跟旁边的穆清彦说:“我打听了,新戏压轴,再过两出就是。杨家太太知道戏文的大致内容,据说是类似《十五贯》的戏。”
穆清彦对戏文毫无了解,原主以前也没听过什么戏文,还真不知道《十五贯》。
“讲什么的?”他问道。
另一侧的闻寂雪接了话:“大致上概括,就是因为十五贯钱而引出的两出冤案。”
一出冤案是熊友兰和苏戍娟。
尤屠户为生计,跟亲戚借了十五贯钱,玩笑般的哄继女苏戍娟,骗她说这是她的卖身钱。继女信以为真,不愿为婢,连夜离家出走。赌徒娄阿鼠闯入尤家,盗走了十五贯钱,并用肉斧杀尤屠户灭口。衙门接到报案,发现十五贯钱丢了,继女失踪,便去追查。恰好继女逃家途中遇到熊友兰,双方结伴,被衙差追上。凑巧的是,从熊友兰包袱里搜出十五贯钱。县令昏聩,又有娄阿鼠作证,认定是继女跟熊友兰合谋杀了屠户,盗走钱财私奔,并屈打成招。
另一出冤案是熊友惠和侯三姑。
熊友兰和熊友惠是兄弟,哥哥熊友兰外出给商人帮工,弟弟在家读书。邻家姓冯,是商人,家境不错,其子锦郎面貌丑陋,其子侯三姑却是容貌伶俐,冯父便认为三姑怀有二心。冯父将一副金环和十五贯钱交给三姑保管,却被老鼠叼走,恰好鼠洞通往隔壁熊家。熊友惠一早醒来就见到金环,以为是上天所赐,正愁无米下锅,便拿去换钱。同时又买来鼠药,掺入面饼,准备药老鼠。熊友惠去换钱米的铺子正好是冯家的,锦郎见了金环,认定是三姑给的,便要回家问罪。怎知老鼠将面饼叼到冯家,锦郎误食身亡。冯家便将熊友惠和侯三姑告到衙门,县令听冯父一面之词,又见侯三姑貌美,认定她二人因奸杀人,屈打成招,定为死罪。
穆清彦听出几分兴趣。
两出冤案很有些共同点,比如都起于“鼠祸”,一个是自然界的老鼠,一个是人间鼠辈娄阿鼠。其次,是一系列的巧合,巧的令人咋舌。再次,都有很强的反转性,表面看到的,往往与事实截然相反。
最后,或许也要算上两位县令的偏听偏信和草率,以及“屈打成招”。
不同于前世,眼下衙门审案,用刑是合法的。如此来,难免因各样原因造成冤假错案。
终于,压轴新戏《鸳鸯扣》开始了。
穆清彦全神去听,连猜带蒙,否则很多地方会听不懂。他并不听曲调,只关注唱词,着重于了解讲的是怎样的故事。
——一个姓郑的书生赴京赶考,途中借宿在程姓乡绅家。程乡绅有一子一女,儿子也读书,女儿聪明伶俐,且正值婚配之龄。和其他老套的戏文一样,郑生受到很好的款待,得到程家父子的赏识,还得到了一门婚约。程乡绅赞助他盘缠,让他进京赴考,取得功名后回来成亲。
到此时,故事陡然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