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这家只有崔毓秀自己,她男人褚念之早年间就没了,家里的吃食茶叶自然也是以崔老师的喜好为主。
热腾腾的茉莉香在玻璃杯中缓缓沉下去,氲出缕缕白色烟气,一时间熏了王大娘的眼睛,她伸手摸了一下杯子,舔舔干涸的嘴唇,对凤兰说:“太热了。”
褚凤兰自然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早就把水果端了过来,“大娘,你吃点西瓜,解解渴。这天实在太热了。”
“行。”王大娘顺手拿了一块最大的,把这一切都赖给了天气,“这天啊,走上两步就渴的不行。那我就不客气了。”
“快吃吧,大娘。不用客气,来家里了,跟自己家一样。”
王大娘吃了三条西瓜下去,又尝了大半串葡萄,才想起来自己是来干什么的,抬眼问凤兰:“你妹妹呢?”
“她啊。”褚凤兰笑了笑,“带着许童出门玩了。”
“今天不上班?”王大娘又问。
“下午倒班呢。”凤兰道,“她们厂子三班倒。”
“对对。”王大娘又捏一个葡萄,直接塞嘴里,“这葡萄也怪甜,哪里买的?”
这话就问的有点故意了。
褚家院子不大,可大半个院子都种了葡萄树。葡萄藤顺着架子爬啊爬,把这夏天一半的炎热都挡了回去。
王大娘从外面进来,不可能没看见那葡萄架,更不可能没看见那往下垂着的、胖胖的葡萄。一颗颗紫黑紫黑的,像儿童玩的玻璃球,那么大。
“自家种的。”凤兰抿嘴笑了笑,“今年葡萄长了不少。”
“自己种的?”王大娘故意装作没看见一般,忙不迭站起身,走到门口往外瞅一眼,果然,大半院子的葡萄藤。
“你妈好本事啊。这葡萄照顾的这么好。”王大娘说完,转头拍了一下凤兰的手臂,“不容易啊,把你们三个也拉拔大了,还养的这么好。就是凤霞,哎,操心了……”
崔毓秀站在厨房里,外面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她站直了身体,挺了挺背,一如既往地昂首挺胸,精气神十足地掀开门帘,对着外面两人说:“咱们吃饭吧,王姐也饿了吧。”
卡着饭点来的,不仅仅是王大娘。还有一个褚凤霞,和一个许童。
许童小朋友倒是吃饱了,两个肉火烧下肚,撑了个肚皮儿圆。
一下午就没少吃,绿豆冰棍、爆米花、橘子水,然后两个肉火烧,吃得心满意足,走回家的路上,竟有些微微犯困。
两人手拉手回到家时,客厅里已经开饭了。
见到凤霞回来,崔毓秀还吓了一跳,问:“不是让你去你姨家了?怎么回来这么早?”
凤霞指指许童,“童童困了,我带他先回来了。”
“这是你王大娘。”崔毓秀气不打一处来,这是好不容易把人支走了,要和媒人好好聊聊凤霞的事,把事儿揉碎了、说开了,再和她商量怎么办最好。谁知道这人跑出去一下午,竟然这个时候回来了!
“吃饭了吗?”凤兰开口问。
“没呢。”褚凤霞实话实说,“童童吃过了。我带他先洗一下,让他床上歇会儿,我再来吃。”
说完,凤霞拉着童童走进一间卧室,又把门关上了。
王大娘一双眼睛眨巴眨巴地,夹了几口菜,也不知道话还要不要继续往下说。
刚刚崔毓秀把能说的、不能说的,都一股脑儿倒了出来。
这凤霞命苦,男人突然就失踪了,已经五年了,婚也起诉离过了,可最大的问题是,还有个儿子在身边。
再嫁不难,难就难在这个许童身上。
5岁的孩子已经有记忆了,知道谁是他爸爸。
知道自己的根在哪里。
哪个男人愿意接受了凤霞,再接受一个男孩子?
成年人的婚姻,已经不是相爱那么简单。
过得下去的,都是生活而已。
问题就是这么一个问题,摆在明面上的。
崔毓秀特特意请了王大娘来,目的就是让她说媒的时候多说说好话,甚至出点主意。
为了凤霞再嫁,崔毓秀觉得自己怎样都好。手段无所谓,结果最重要。
毕竟凤霞才二十五岁,这么好的年华,难道要一个人过下去?
何况崔毓秀也不想人说,她一个寡妇,下面凤霞又是如此。
这些年的流言蜚语,她们一家都受够了。
王大娘瘪瘪嘴,话留在喉咙,不吐不快。
且吃了人家的瓜,吃了人家的葡萄,又吃了人家的饭,脑子里的主意是一个接着一个,既然崔老师诚心诚意求她,她何必摆这个谱。
都是为了凤霞好。
对,就是这么一个说辞。
“都是为了凤霞。”王大娘咽下嘴里的红烧大鲤鱼,看着崔毓秀,挤了挤眼睛,压低了声音,仿佛在崔毓秀耳边低吟:“要不,把那孩子先瞒了再说?”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