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了一个淡粉色的陶瓷杯,倒了一杯水,放在张光庆的面前。
张光庆确实渴了,可低头一看杯子,便灭了要喝水的心。
这个陶瓷杯,一看就是姜老师的。
他无法和除了褚凤兰之外的其他女人共用一个杯子。
“谢谢。”张光庆道了谢,却丝毫没有要拿起杯子喝水的意思。
姜冷荷则是坐在自己的床上,眼睛垂着,对张光庆喃喃道:“我爸原本是针织厂的工人。可是因为酗酒,在我很的小时候导致了针织厂一次小火灾。然后就被开除了。”
姜冷荷淡淡说着,抬头看了一眼张光庆。
她的目光是恳切的,甚至带着期盼的目光,她奢望张光庆能理解她,能理解她现在的处境,还有她一切的不得已。
命运对她不公,可是她却从来没有放弃过自己。
“我爸是个好人。但是就是爱喝酒。后来没了工作,喝的就更多了。终于有一天,我妈受不了,抛下我们就离开了。”
张光庆听着这个故事,微微一滞。
他眼里的姜老师,是个对吃穿用度都十分讲究的人。她活得很细致,又无限精致。她整个人都像笼罩在艺术的光芒下,自从她进了学校,美术课被她上的风生水起。她的办公桌永远都收拾的那么干净整洁,而且在桌子的右上角,每天都会有一朵小花,插在那个宽口瓶中。
张光庆曾经在看到这些的时候想象过,姜老师或许是哪家娇养的小姐,才会这么精致的生活,像一朵洁白的百合花。
可是他没有想到,姜老师这样的百合花,竟然是在这种逼仄的筒子楼里长大的,更没想到她背后还有这样的故事。
姜冷荷说到这里,突然对张光庆笑了笑:“不过现在都好了。我爸平时也不住在这里,只是偶尔回来,会在床上躺一躺。”
姜冷荷像是在对张光庆解释,道:“我爸在一个个体公司找了份工作,给人家看仓库。晚上要在仓库睡。”
张光庆无意间哦了一声,可是足以让姜冷荷欣慰了。
因为她觉得,这声哦就代表着张光庆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是特特意解释给他听的。
张光庆听完了,知道这个故事要结束了,连忙站起身:“我该走了。”
姜冷荷挽留:“再坐一会儿吧,喘口气再走。”
张光庆笑了笑,说:“不用了。我还着急去给我爱人送排骨汤。”
姜冷荷不在说话了,只是拿眼看着张光庆。
张光庆移过目光,只是对姜冷荷客气地笑了笑,转身就要离开。
姜冷荷连忙追上去,站在自家门口,叫:“张老师,那个……”
张光庆转头看她,真诚道:“放心,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他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姜冷荷看着张光庆的身影,最后消失在长长的走廊里,她终于无力地依靠在门上。
她最后叫他,是想告诉他,骑车慢一点,注意安全。
可是张光庆却理会错了,以为她是想提醒他,不要在学校对别人说起姜冷荷的困窘。
姜冷荷倚在门上,默默地想,原来张光庆是这么看她的。
她一直都觉得张光庆是那种很踏实的男人,和自己的父亲完全不同。
他懂得怎么去爱人,去爱自己的爱人。
姜冷荷这三十年来,似乎没有被爱过。
所以她喜欢张光庆,或者说喜欢张光庆这样的男人。
还有便是,他知道张光庆是前校长的儿子。
她的编制问题还没有解决,自己的父亲是没有人脉的。
如果张光庆肯帮自己说一句话,那么她的编制是不是很容易就解决了?
……
姜冷荷有着无数的愿想。
她清楚的知道,以自己的条件,是无法找到一个多好的男人。
任何一个和她相亲的男人,在知道自己的家庭后,都会慢慢和她断了联系。且自己又不是多么的貌美如花,像张光庆的爱人那样。
姜冷荷认为女人一定要占一样优势,或者会投胎,出生在一个正常且条件不差的家庭里。或者容貌绝美,这样才能让男人忘记你所有的缺点,只醉心于自己的容貌。
可是她哪样都不占。
只能把人生的希望寄托在一些旁门左道上。
姜冷荷微微抬起眼睛,看着外面湛蓝的天空。
春天的天空总是给人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让人可以直视它的美丽。不刺眼,不招摇,温和地自成一派。
姜冷荷喜欢这样的人,春风一般的和煦,就是张光庆那样。
她在门口靠得久了,觉得站的有些累了。
过往的人,谁都要转头看一眼她,带着奇奇怪怪的目光,可是姜冷荷从来都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