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个时间段之前,不知道哪位神祗派出的倒霉刺客正要出现在维兰瑟的书房,他这次做了万全的准备, 不仅向仇恨之神交换了影袭者踩点得到的房间位置, 更使用了神殿刺客能使用最高阶的法术【高等隐形】, 然后在高阶牧师预言术的预测下,算出一个精准的时间,然后被距离甚至能跨越位面的【异界传送】直接送到目标地点。
他的准备很充分,但没想到自己隐形的身体刚跨出传送阵,就被一剑刺穿了喉咙。
刺客嘴里发出嗬嗬声,破裂的气管和割断的声带也无法再做什么,他想看是谁杀了自己,却只看到一个白色的影子在自己面前很快消失。
而本来应该是温暖舒适的女王房间,此时却爬满了苔藓和蜘蛛网,应该很久都没有人活动的迹象。
这里究竟是哪?自己被传送到的地方真的是那位炼狱副君在人间的居所吗?
带着不甘的疑问,刺客砰地倒下,周围受惊的鼠群吱吱惊叫着跑开。
先把尸体暂时存放在五十年前的斯特里克堡,一会再回去把它拖出去埋起来……
希泽尔是这么计划的。
虽然这样来往穿梭比较麻烦,而且他现在暂时还不是很习惯时空旅行,频繁使用能力会头脑晕眩,甚至一抽一抽的疼痛。
可是就在刚才,他用时间停顿解决刺客时,公主殿下就那么一动不动,安静地坐在距离自己不到十米的地方,他已经无法再忍耐毁尸灭迹的时间了,而且总觉得做完那种肮脏的事,再触摸她是一种不可饶恕的亵渎。
他拖着尸体回到五十年前,然后丢在这个房间的原地,就迫不及待再度乘着流转的时间,继续回到刚才公主所在的房间。
一只刺杀魔在刺客传送阵的位置徒劳地搜索着,而他的公主仍然在端坐于书桌后。
希泽尔又停滞了时间,有些急切地走到维兰瑟身边。
因为现在时间是凝固的,她也像是琥珀中的蝴蝶一样,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
“公主殿下……”
万籁俱静,停顿的时间让世界一切杂音都暂时变得悄无声息,他听到自己激动地难以自持的声音缓缓念道。
现在无论做什么,只要动作不是很大,她是不会发现的,前几次不是已经证实了吗?那么这一次也一样,他只需要轻轻地,用嘴唇浅浅碰一下她的头发或者脸颊。
因为她不知道,所以不会拒绝,真是太好了……
希泽尔一边唾弃自己的厚颜无耻,却难以抗拒这样的诱惑。
他不敢再公主面前现身,害怕她向自己投以鄙夷和厌恶的目光,毕竟自己之前做出了那么过分的事。虽然公主殿下蔑视的眼神也会让他兴奋,但那是一种带着背德和禁忌的毒酒,其中一半是理智的悲伤,另一半则是扭曲的快感,他必须抵御这种诱惑,让自己不至于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变态人渣。
更何况感受过公主的温柔拥抱之后,他再也不想让那种圣洁的温暖被玷污了。
所以他每一次都仅仅只是浅尝辄止地触碰,缓解自己内心的饥渴,却又不至于沉迷到失去心智。
或许是屡次得手让他太过于得意忘形了,希泽尔不知不觉却犯下了一个错误。
当他轻吻了公主殿下的脸颊,并因她带着幽幽香气的柔滑肌肤而迷醉,灵魂战栗不已的时候,他腰间悬挂的剑有一滴血液不甘地落下,似乎是死者在完成自己迟来的复仇。
他太不小心了,又或者是时空旅行的后遗症让大脑变得迟钝,他竟然没有发现这处致命地错误,以至于他刚刚满足地离去,又很快再一次回到现场。
而这一次,希泽尔却看到公主殿下小巧的头正要低下,似乎打算仔细查看脚边的血滴。
趁着时间停止的短暂空隙,他手忙脚乱地擦干净地上的血滴,又欲盖弥彰地从墨水瓶里取了一滴墨水洒在原位。
时间再度恢复正常,维兰瑟也终于能够细细审视莫名出现的液体。
纯黑色?刚刚总觉得似乎带着暗红,难道是错觉?
她正疑惑着,但一股微妙的血腥味转瞬即逝,随即被浓郁的墨香掩盖。
不对劲……这滴墨水有问题。
“别找了,出去吧。”她突然对多格说。
“可是……刚刚杀气的来源还没有查清楚……”
“这是命令。”
位阶的压制让多格被灵魂中铭刻的制约强制按照她说的做,即便是他并不心甘情愿。
阴影军团长默默退了出去,并轻轻带上刚刚被他破坏的门。
维兰瑟左手托腮,无数线索走马灯似的在脑海闪过。
从指间流走的时之砂、疑似刺客但与入城时间不一致并高度腐烂的尸体、同时击杀的利落手段和残忍的华丽剑技、由撒旦的高阶间谍确认的刺客死讯、一闪而逝的莫名杀气……还有明明是暗红的血,却在她眼皮子底下变成了墨水。
她没有看错,更何况还有那个气味。
维兰瑟目光投向桌上一柄纯银的拆信刀,她几次想要把它换掉,却每次都忘了。
自从她变为半魔之身后,就对银这种金属有种厌恶感。银是神圣的金属,它与魔鬼或恶魔的血液与汗液混合,会被腐蚀然后产生一种让魔族感觉到刺痛的溶液,所以银币在炼狱被叫做“毒螫”,形容它握在手中的灼刺感。下层位面通常不使用银币,这也是无数位面商人在付出惨痛教训后总结到的经验,一个在诸位面流传的段子幽默地解释了这点。
【“您看,我用这袋银币为代价怎么样?”——一位主位面白痴的遗言,当时他正在贿赂一名炼狱魔鬼。】
她保持着慵懒托腮的姿势,另一手轻轻拾起拆信刀,纤小轻盈的金属片在她灵巧的指尖旋转着。
如果被它割伤的话,一定很痛吧?
所以正好。
她突然握住刀柄,旋转的刀尖此时正对着她脸的方向,她却用刀尖直直撞向自己的右眼。
维兰瑟眼睛都没眨一下,如果任其自然,这柄拆信刀一定会像刺破一个脆弱水袋一样插入眼球,里面湿润柔软的胶质玻璃体混合着血液喷溅而出,然后在遭遇纯银后一边蒸发着焦臭的青烟,一边化作沥青般腐蚀血肉的黑色酸液顺着脸颊流下。
如果这只握刀的手没有被阻挡的话。
可是现在刀尖却从一只洁白的手掌穿透,它稳稳挡在维兰瑟脸部前方约一尺的位置,让她的右手再无法寸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