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从裁判指挥,微微下弯身体,抬头,目视前方,红绿跑道仿佛望不到尽头,像人生的漫漫长路。
哨音响起。
郁温深吸一口气,大脑一片空白,全凭身体本能往前冲。
她其实听到了旁边向芹和杨姜的声音,她们挥臂高喊:“郁温!加油!郁温!冲!”
周武鸣也大喊:“冲他妈的!”
她们一边喊,一边和郁温一起跑。
可郁温什么都看不到,她似乎也看不到身边的竞争者,她只是一直跑,呼吸声渐渐加重,心跳也渐渐加快,她感知不到疲累,只是觉得心口像有重压攻击。
渐渐地,她视线开始模糊,她感到风从脸庞吹过,带走了她眼中的模糊,她好像看到了郁学舟,她也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
那是很久以前,大概上小学的时候,学校组织亲子活动,她因为常年跟着郁学舟晨跑参加了长跑,那个时候的长跑最长也只是八百米,她跑了第一名。
跑的过程中,郁学舟一直跟在她旁边,他边跑边跟她说:“乖乖,加油,加油!”
那个时候的八百米对她来说也长得好像人生,可因为郁学舟的陪同,她毫不畏惧,甚至有些期待。
如今,她身边再也没有郁学舟了。
没有人会一直陪着她在人生路上奔跑。
她忽然开始喘不过气,胸口传来阵痛,她听到耳边传来哨音,那哨音离她好远,她知道是裁判告诉她可以停下来了,可她停不下来。
她一直跑。
她看不到尽头。
忽然,一只长臂从旁边伸出来,把她捞住。
她被迫停下,她还在大口地喘气,眼前视线模糊一片,脸上开始变得滚烫,眼角滑落的每一滴泪都像沸水。
直到这人抬手抹去她脸上的泪,他动作好温柔,他眉头皱着,眼神却像藏了水一样温柔,她眨了下眼睛,视线变得清明。
她看到步西岸,他跟她说:“不要停下来,走一会儿。”
他说话时也有一些轻喘,脸上也有汗,他牵着她的手往前走。
他的手很大,郁温想起搬家那天,他也曾牵过她的手,只是当时牵的是她的手腕。
如今,他牵的是她的手。
人在奔跑过程中,血液也像在奔跑,骤然停下,血液堆积,她手指发麻,却能清晰地感知到步西岸手上的温度。
恍惚中,郁温想起来刚刚自己跑的时候,余光中似乎一直有人陪同。
她以为是幻想中的郁学舟。
其实是步西岸。
他陪她跑了整整三千米。
他陪了她全程。
郁温愣愣的,被牵引着往前走,渐渐地,她恢复理智,疲累也在一瞬涌上,她几乎腿软,差点瘫软在地上。
步西岸及时搂住了她的腰,当着很多人的面,她扑进他怀里。
旁边有人惊呼:“我操!他俩搞对象啊?”
还有人说:“日,我说刚刚怎么陪着跑了三千米。”
“我操,那是步西岸吧?步西岸不是没有朋友吗?没有朋友的人还他妈能交女朋友?”
郁温听到有点想笑,她也想问步西岸,能交吗?
但她真的太累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喉咙像被火烧过。
她几乎连借力都站不住。
她感到自己忽然腾空而起,步西岸把她抱起来了。
就那么,像抱小朋友一样,面对面把她抱起来了。
她两条腿分开耷拉在他腰两侧,下巴搁在他肩上,她闻到很重的汗味,有她的,也有他的,但这气味让她心跳变得热烈,让她血液变得沸腾。
她长长地喘了口气,终于肯完全趴在步西岸肩头。
她说话带着喘,偏头只能看到步西岸上下滚动的喉结,有汗液从他喉结淌过,她盯着没忍住伸手碰上了他的喉结。
汗液顺着停在她指尖。
指腹下,喉结再次轻轻滚动一下。
郁温忽然笑了,她声音很轻,像吐着气说:“你不累吗?”
步西岸反问:“你才几斤。”
郁温笑意更明显,“九十多呢。”
其实现在多少还真的不知道,有段时间没称了,最近应该瘦了不少。
步西岸只说一个字:“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