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她垂目。
手机又响了,她拿出来一看,薛凝宁像是倒豆一样轰炸了她的微信。
“扇子,我这阵子知道你忙,一直没敢打扰你,我还给你投了票。”
“我实在不知道该跟谁说,好像只有你能够帮我。”
“我跟褚凤致在一起的事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那件事之后,他又找上我,起初我很反感,可是他对我真的很好,也很诚恳地认了错。我就跟他好了。”
“前阵子我无意间在他的手机里发现很多我睡着时他拍我的照片,很暴露。是的,我们两个睡在一起了。我很生气,他当着我的面把照片全删了。后来有一次他求我录那种情侣视频,我起初是拒绝的,后来没抵挡住他的哄……”
金雨苫拿起不停响动的手机,点击“删除好友”——“确认”。
世界一下子清净。
她容光焕发的脸孔变得黯淡了,她突然的不说话,让焦栀也陷入了沉默。
两个人从体育场走到了五食堂,她才像如梦初醒一样,问道:
“你怎么不说话了?”
“我看你好像不高兴。”他说。
“啊?我哪有不高兴?”她无辜地笑了笑。
“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好?”他问。
“喂,不是你的问题呀~”她站住,声音轻柔地说。
他眉心皱了皱:“我是用来跟你接吻的么?”
“什么?”
“还是用来给你传宗接代的?”
她脸一红,捶他肩膀:“说什么呢你!当然不是了!”
“我也有耳朵会倾听,有嘴巴会安慰,不信你试试?”他扬眉。
“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嘛……”
“你这阵子都很迷茫,我以为金雨苫从来不会迷茫。”他把两只胳膊搭在后脑勺,惬意地走在她身旁,长手长脚显得很大一只:“因为你做什么事都有自己的一套准则,但现在好像那“准则”不准了。”
他轻飘飘的一句话一击即中。
她抿抿唇不说话了,好像在反思。他见她纠结,忽然把头歪在她的肩上,像是抱着玩具熊一样环住她的肩膀,蹭来蹭去地撒娇:
“金雨苫是我的信仰,你都迷茫了小栀要怎么办啊?”
她忍不住发笑,任由他抱着摇晃,笑完又有愁云浮上脸颊:
“哎呦……这件事要怎么说呢……”
“你知道我有个同学在厕所里被人猥亵的事吧?”
他放开她,轻咳一声正色道:“嗯,叫卞凉玉,我认识。”
“对,前两天她来找过我,我们聊了很多。我才知道,原来我当时自以为“英勇”的行为,败坏了她的声誉,害她吃了很多苦头。”
焦栀轻笑一声:“怎么会是你败坏了她的名声?”
“间接的也算吧。”她惆怅地望着夜空:“其实我也不是说为了拯救谁,我从小生活的环境让我本能地就是这样。”
“嗯,你说说,我想听。”
“我记得我七岁的时候吧?七岁的时候,我就这样了。有一天晚上我爸和我妈打起来了,我爸抄起菜刀就要砍我妈,他就做做样子啦,他不敢的。我妹吓得嚎啕大哭,我一点没哭,我使劲冲我妈喊,我问她你敢不敢跟他离婚!我妈当时也一鼓作气,离就离!我抓起她的包拽着她就走,我还跟我爸放狠话,我说以后我跟我妈过了,你跟我妹过吧!”
焦栀悄悄冲她竖起大拇指,金雨苫苦笑了一下,把他的手打掉了。
“那天晚上我跟我妈走了好久,其实我们也不知道去哪儿。女人挨打了去谁家谁都会笑话的。我妈边走边哭,后来干脆坐在地上不走了。那是我第一次见她哭。我当时特别生气,我说你哭什么哭?为什么他打你你还要跟他过日子?她说你还小你不懂。我怎么不懂?有人打我我就不要再和那个人玩了,这是你教我的呀!”
“我爸我妈无数次的争吵,都是我用强势给镇压下来的。只要我不出头,他们就会永无止境地争吵下去。”
“后来我都烦了,他们只要给我打电话说吵架的事,让我评理,我都说,要不干脆离婚好了。我爸我妈都骂我,说哪有你这样劝爸妈的女儿?”
“我不知道这世界上有没有人希望自己爸妈离婚,反正我就是。尤其他们说是为了我的时候。”
“这两天我想了很多,失败的英雄主义大概就是把自我实现投射到别人身上去,同时又伤害了别人。”
焦栀揽过她的肩膀,鼓励地捏了捏,声音柔亮:
“你看,奥特曼打小怪兽的时候,还要踩倒一片楼房呢,如果人类为了这个就把奥特曼定了罪,说他才是杀人凶手。那么世界由谁来守护?”
“所以,丧失了英雄主义的社会才是最危险的。”
金雨苫把头往焦栀肩上撞了撞,无意中说了这么多自己的黑暗秘辛,竟有些不好意思:“好吧!我没那么伟大啦!”
两个人依依偎偎、打打闹闹地走在夜色当中,他用宽大的呢子大衣裹住她整个娇小身躯。
她说:“小心哦,我们两个身上这么多亮片钉珠,不要刮掉了。”
他说:“我们两个是一路撒星星的仙女。”
她说:“嗯?为啥你也是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