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一旁的钟女士立刻转过头来。
她眼眶有点红,好像是哭过, 但或许也只是太过劳累,按照这位女士的一贯性格,楚路觉得后者的可能性要占到99.99%。
可当她视线落过来的时候, 楚路却突然不那么确信了。
这位被岁月赋予别样美丽的女士视线落到楚路身上, 她仔仔细细一寸寸打量过去。这种目光本该令人不适, 但是当它包含了一位母亲对久别儿子的担忧和思念后, 就全然变成另一种体验了。
不管过去多久,楚路都不太适应这种感情。
他从未对自己的工作动摇过,毕竟那关系着整个世界、连带着其中所有生命的存亡。
但是这种时候,对于爱着他的人,他总是充满着歉意。这也就是为什么,不影响剧情的情况下,他一贯都是选择拉开距离的相处模式。
不过现在看来,似乎效果没有他想的那么好。
在钟女士的目光下,楚路有点不自在的动了动身体。
他看了眼显然正在进行会议的凯雷上将,有点犹豫自己要不要先退出房间。毕竟以对方所处的位置,随便开个会保密等级都既不是魏路也不是路德少爷能旁听的。
钟女士却看出了他的想法,对他轻轻地摇了头,示意他不必出去。想必这不是对保密效果要求那么严格的会议。
不过一会儿,那边的会议结束。
凯雷上将关上了光脑屏幕,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落到了楚路身上。
楚路猜对方刚才的会议中并没有什么好消息,因为这会儿对方脸上的神色僵硬极了。
两双相似却不同的蓝眸相接,竟然是凯雷上将先错开了视线。
楚路:??!
虽然如果硬要说的话,他对这位父亲了解实在稀少,或许还没有对方副官知道得多。
但是
他也知道这表现不对啊!!
不
应该从一开始就不对,这两个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察觉到宿主疑惑的系统终于不再沉迷游戏,它按照这个世界原本的剧本推演,给出了最可能的结果,【是准备断绝关系之前、特地见你最后一面?】
楚路:
不、他觉得不是。
但系统不要宿主觉得,只要自己觉得。
它已经开始脑补出宿主失去艾德里安姓氏后,凄凄惨惨沦落街头的模样了。(具体场景建模由同在炮灰反派部的宿主同事提供)
于是,系统开始骂骂咧咧地祖安问候。
楚路:
还是屏蔽吧。
楚路和系统短暂交流的时候,钟女士看着这沉默的父子俩,终于忍不住,以手肘拐了拐自己的丈夫。
凯雷上将脸上的神色更僵了。
这让楚路都忍不住开始考虑刚才系统给出的推测了。
满室的静默又凝滞了好一阵儿,凯雷上将终于开口。
他非常简洁地吐出了两个短促的音节
回来。
简直像是在给士兵下指令。
不过这是这位老父亲对待儿子的正常态度,楚路适应良好,也非常明白这会儿该怎么做:像是一个士兵一样服从命令就好了。
说实话,楚路甚至怀疑过,如果自己真的拒绝的话,对方会不会按照军纪处置他。
好奇归好奇,楚路倒也没有尝试。毕竟他们之间的接触次数,他也没多少尝试的机会。
况且按照凯雷上将的一贯作风,在发出指令之前就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让敌人完全没有别的选择余地。
虽然儿子这个定位和敌人相差甚远,但是对方的行事显然是一以贯之。
楚路猜自己这会儿拒绝了,下一秒就会被门口的警卫打晕带走。
以上猜测由作为兄长的泰叛逆期离家出走特,亲身经历证明
楚幼崽状态路,曾经亲眼见证过对方被捆回来的惨状,一点也不想亲自体验一把。
就在楚路准备答应的时候,却听见一声长长的叹气声。
一双女人的手落在他的肩膀处。
手的主人似乎想要拥抱他,却察觉到楚路无意识绷紧的身体,最后从拥抱换成了轻抚,然后顺着楚路的手臂往下,缓缓捞起他的手。
钟女士的手甚至比楚路还要粗糙许多,但是在那温柔的眼神下,交握处传来的触感都柔软细腻下来,凯雷的意思是,家门永远向你打开只要你想、随时可以回来。
楚路怔了一下,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但钟女士抓着他的手却又紧了紧,回头看了一眼丈夫。
又回过头来,看着错失许多年时光、已经变得陌生的儿子。
女人微笑
他想说,他以你为傲。
我也是。
她牵起的笑容像是带着世间最温柔的弧度。
我们并非合格的父母,在你和泰特尤其是你的成长中缺席了太多太多
但万幸你们都成长为如今这样优秀的模样
她看了一眼后来进来的泰特,眼中似乎带上了泪光。
我们很抱歉、
她停顿了一下,泪水淌下的同时,唇角上扬的弧度却也同时向上牵引。
却也同样骄傲。
女人招了招手,将两个已经比他还高的儿子抱住。
她脸埋在两人中间,以一种带着哽咽的语气坚定道
与天赋无关、与精神力也无关。
你,还有泰特,都是我们最骄傲的儿子。
这大概是楚路这个世界和家人相处最久的一次。
他从钟女士难得多起来的话中,还知道了很多以前不清楚的内容。
就比如说,当年决定再养一个孩子的时候,是因为解决了南方星原防线的问题,觉得两人接下来有很长一段时间会待在首都星,足够陪伴两个孩子长大。
但是
钟女士笑起来的神情有些无奈,冰原那边又突然出事了。
她拉着楚路的手紧了紧,我们当时其实有考虑过中断培养的。
楚路听得眼皮一跳,只觉幸好没有。
这个世界本来就因为关键人物灵魂丢失而情况不稳,要是连身体也没有的话,那就算是时空局也很难救回来。
但是你当时突然翻了个身,好像在冲我们打招呼。
钟女士想起这些,微笑不禁柔和起来。
楚路松口气:那会儿任务者的意识还没有链接进来,应该是世界意识的自救。
当然除了这些让人头皮发麻、听起来就一阵后怕的事情外,还有一些更倾向于正常家庭间的谈话。
当时是你出生后、我们第一次回家,你大概4岁零6个月你就那么远远地打量他,却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