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颇为为难的说:“你岳父不想见你,让我在这里给你捎带个话。许是我的女儿曾经的确是疏于照顾你家大丫头了,但好歹也不曾短她吃穿。逢年过节,牡丹一应有的东西,她都有。”
“都说后娘难当,我的女儿心里何尝不苦?她行为不检点,做出那种事来,她是害了牡丹啊。我知道,她也是你的亲闺女,你也疼她……但她如今人不是没事吗?而且陛下赐婚,如今可是伯爵夫人,又生了个儿子,将来前程无量啊。可牡丹就惨了,我听说,自从去年孟国公府老太君寿宴上回去后,她再没踏出家门半步?”
苏通始终略低着头,恭恭敬敬的:“是。”
袁太夫人更是一脸痛苦:“牡丹也到了说亲的年纪,你难道就不关心她吗?如今事情闹成这样,最可怜的是牡丹。”
苏通自是非常喜爱小女儿的,小女儿从小就聪颖剔透,琴棋书画,无不精通。学识到,更是一点就透。她不但聪明好看,人也乖巧温顺,往往他从衙门回去得晚了,她都会坐在门槛边上等他回去。
这么乖的女儿,苏通怎会不疼?
想着她往后的婚事,想着她母亲出了这种事儿她心情必然难受,苏通这心便如针扎一般。
“岳母想小婿如何做?”苏通抬袖子略擦了下眼角的湿润。
袁太夫人说:“你毕竟是那丫头的亲爹,你去找她说说,让她罢手吧。”又冷着脸说,“不是我这个做外祖母的只夸牡丹不夸她,她这孩子,的确是狠得过分了些。”
“以前在家就欺负牡丹,如今攀上了勋贵,更是不将我们袁家放在眼里了。”
原来只是这样,便是袁家不找他来,他也是要去找那个臭丫头的。
“岳母放心,小婿一会儿就去。”
袁太夫人又瞥了眼苏通,才说:“我听说,你那原配一家如今也来了满京……也不知道,这主意是不是他们出的。”
梅家人举家来了京城,这事儿苏通是知道的。但状告妻子这事儿,苏通还真没往这方面想。
苏通略迟疑了下,才说:“想来不会。梅家人,不是这样的人。”
袁太夫人轻哼一声说:“那就巧了,他们没来的时候,一切好好的。如今人来了京城才多久啊,就闹出这么大的事儿,若说跟他们无关,说出去谁信。”
又说:“异才,你如今可是我女儿的丈夫,是牡丹的父亲。你与那梅家,可再无瓜葛,我希望你能够明白这一点。”
“是,小婿明白。”
“那你便回去吧。”太夫人挥了挥手,开始打发人走,“希望我的女儿外孙女,可以顺顺利利平平安安。”
苏通原是先去的霍家,但听霍家守门的小厮说伯夫人不在府内,去了青梧胡同舅老爷那边,苏通这才又转道去了青梧胡同。
自从霍令俨答应这里的宅院送给他岳母梅氏后,没过几日,便将地契房契都差人送了去。顺便,也让常安找人来将宅院的匾额换了,上面题字“梅宅”两个字。
苏通站在梅宅外面,仰头望着匾额,眉心轻轻蹙了下。
这个地段的宅院可不便宜,没个几千两银子,根本拿不下来。梅家虽则家境尚算殷实,但不过只是比普通的老百姓日子略好些而已,他们如何能拿出这么多银子来京城买下这处院子来。
带着这样的疑惑,苏通走上前去,抬手扣了扣铜环。
“谁啊?”开门的,是一个老妈子。
梅氏母女只在霍家住了几日,之后便向太夫人辞行了。太夫人见梅老太太年岁大了,就问有没有丫头婆子伺候,听说没有,太夫人便拨了两个可靠的人暂且先跟着来服侍。
一个烧火做饭的老妈子,再加一个端茶倒水的小丫头。
这老妈子叫庆婶儿,圆脸儿,一脸的福相。见站在外头的人衣冠齐整,似是贵人,忙笑着问:“请问老爷您找谁?”
苏通道:“这里可是霍伯府的外家亲眷?”
“老爷您是……”庆婶儿似是猜到了点,却也不敢肯定。
苏通便说:“我是霍伯夫人的父亲。”
“原来是亲家老爷,快请进。”庆婶儿立即将门开得大了些,邀请苏通进去,又扯着铜锣嗓子喊起来,“三夫人,亲家老爷来了。”
苏棠正与梅家众女眷坐在前头花厅里吃茶说话,庆婶儿这一嗓子喊过去,花厅里的人都听到了。
“他来做什么。”梅老太太率先沉了脸,“他也还真敢再踏足咱们家。若不是他,我女儿能成现在这样吗?”
想起往事来,眼睛都红了。
倒是梅夫人活络,忙劝着说:“娘,您先别动怒,先让他进来吧。想必他来是有事吧,若无事,他也不会再踏足咱们这里。且让他进来,看看是什么事儿。”
梅老太太没再说话,苏棠眨了下眼睛,起身说:“我先出去看看。”
苏棠才走出花厅,便迎面撞上被庆婶儿请进来的苏通。父女两个骤然对眸相视,一个面冷如铁,一个是悠闲自得。
苏棠都不必猜,看着这位苏大人这黑如锅底的脸色,想必是为着那袁氏而来的。苏棠闲庭信步慢悠悠走了过去,而后装模作样福了下身子:
“女儿见过爹爹。”
“我没有你这个女儿。”苏通一甩袖子,冷冷抛出这样一句话后,侧过身去。
苏棠目光转了下,继续笑着答说:“那敢情好啊,我正愁着如何与你们断绝关系呢。既然父亲不认我这个女儿了,那正好,咱们就不是父女关系了。”
“苏大人,这里不欢迎您,请回吧。”
苏通是万万没有想到,这长女会变成如今这模样。她以前就算再调皮使坏,但对他这个父亲,却也是恭敬的。
可现在呢?
看看她现在这副得意猖狂的样儿,不就是嫁了个勋贵吗,还是末等勋贵,就敢完全不将他这个父亲放在眼里了。
“你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苏通十分不明白,指着女儿谴责,“你从小是与你妹妹一起长大的,吃的穿的,包括受到的教育,都是一样的。怎么牡丹那般贤良淑德落落大方,你却这样牙尖嘴利目中无人。”
“你要品没品,要才没才。便是嫁去了霍伯府又如何?你自己怎么嫁过去的,你自己心里清楚,你以为……霍家人会瞧得起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