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棠坐了回去后问:“前头都安排妥当了?”
霍令俨点头:“客人都走了,席也撤了,现在只一些丫鬟在收拾残局。没什么事,不必担心。”又主动伸过手来,紧紧握住苏棠手说,“今儿你累着了,我知道。”
苏棠却笑起来:“我虽然累,但倒也还好的,真正累着的是大嫂二嫂。笙哥儿这个周岁宴,亏得有两位嫂嫂帮忙,否则的话,哪里会有今天这样的排场啊。尤其是大嫂,祖母将事情交给她办,这半个月来,她都没有睡好过。今儿临散前,大嫂还玩笑着说呢,说终于可以睡个踏实觉了。”
霍令俨点头:“大嫂的确辛苦了。”
苏棠沉默一瞬,推了推人说:“热水已经给你备好了,快去洗洗吧。今儿都累,一会儿早点睡。”
霍令俨抬眸望着灯下的美妇人,那双漆黑的眼眸里,一点点将温柔化开。微挑唇,唇畔含着笑,此刻的男人,温润得似是那三月春风般。
苏棠一愣,继而反应过来,他怕是感动于今天自己的所作所为了。
轻轻眨了两下眼睛,苏棠也笑起来,又催促他说:“伯爷别笑了,快去洗洗吧。您不累,我可累着呢。您不着急休息,我还想早点睡呢。”
“等我。”丢下这两个字后,霍令俨蓦地起身,往净室去。
苏棠一时有些懵住,总觉得,方才他说的“等我”这两个字,有种莫名的暧昧的感觉。等他做什么?
“夫人,小二爷困了。”
苏棠正失神,一旁秋娘抱着笙哥儿:“夫人早些歇息,我抱着小二爷去睡了。”
“快去吧。”苏棠点点头,又交代,“今儿他皮了一整天,一会儿晚上睡觉兴许会做噩梦,你们睡觉警醒着些。”
“是,夫人。”
等秋娘等人抱着笙哥儿离开后,苏棠也起身进了内室。霍令俨洗完澡从净室出来的时候,苏棠正手拿着只金镯子把玩着,歪身坐在内卧的大炕上。
霍令俨朝她走去,挨着人坐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她有什么反应。于是霍令俨抬眸看去一眼,伸手要夺过那碍事的镯子,却被苏棠忽然扬手避开了。
“你做什么?”苏棠这才正眼打量他。
霍令俨身子又稍稍朝她靠过去了些,两人间保持着一个较为舒适的距离,他眉眼间含着浅浅的笑意。
“你可真是人前一套背后一套,人前装着十分端庄守规矩的模样,人后却是半点规矩都没有。”虽说着指责的话,可霍令俨声音温软,却是半点责备的意思都没有,倒像是调.情了,“我看你如今胆子倒是越发大了。”
苏棠不理他这一茬,只晃着手里的金镯子:“伯爷可知道这是哪儿来的?”
见她这样问,霍令俨注意力倒是落到了那镯子上。瞧着颇为有些眼熟,但一时却也记不起在哪里见过,他轻蹙了下眉心。
“哪来的?”他问。
苏棠撇了下嘴:“瞧伯爷方才的表情,想必是觉得眼熟的?真记不起来了?我不信。”
霍令俨就顺着她的话说:“不信就算了,时间不早了,歇着吧。”
“伯爷。”苏棠知道他是故意的,于是蹬了蹬腿说,“您就气妾身吧。”又哼道,“想来伯爷是健忘,今儿可还欠妾身一个人情了,这才多大会儿功夫,竟然就忘记了。”
霍令俨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于是又坐了回去。他伸出那双干燥厚实的大手来,将苏棠那双轻软的柔胰握在掌心,态度自也是十分诚恳的:“今儿的事,的确多亏了你。”
他的手又燥又热,冬天焐着暖和,可这大热天的,苏棠觉得被他焐得心都跟着烧得慌,于是想抽回来。苏棠抽了一下,没抽回来,她下意识望过去,就见男人本就浓黑的眸子越是黯然下去,他此刻正凝视着自己,正试图一点点靠近……
苏棠知道他想做什么了,可该说的事情还没说呢,她不想。
“伯爷。”就在他快亲上自己的时候,苏棠撇开了脑袋,“这只金镯子是今儿孟四小姐送给笙哥儿的。”
霍令俨顿住,也明显因为这一句话,方才燃起来的兴致,顺便被浇灭。
“原是她……”
既然提起孟四来,霍令俨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于是他拿过那只金镯子来,在烛光下细细瞧了瞧,而后抿了下唇,没有说话。
“怎么了?”苏棠问。
“没什么。”随便应了一句后,可能意识到妻子会觉得他过于敷衍了些,于是霍令俨解释道,“方才的确瞧这只镯子眼熟,但一时也未想起在哪儿见过。你方才提了句孟四小姐,我才想起来,有一年孟四小姐生辰的时候,我送过她一只金镯子为贺礼。那只镯子的雕花,与眼前这个甚为相似。”
见他倒是坦荡,于是苏棠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说:“那伯爷您说,孟四小姐今儿送咱们儿子这件礼,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霍令俨的确不知道,他将镯子搁在矮几上,“明儿收起来吧,既是送的,好好收着就是。”
许是霍令俨的过分坦然,反倒让苏棠陷入了困惑中。这样的男人,真的是原小说里那个可以为了女主角孟瑶举兵造反的霍三爷吗?
按着如今的剧情走向,他对孟瑶的感情克制的成分居多。感情是肯定有的,但他不糊涂,他在克制。可原小说里不是这样的啊,原小说里的霍三爷,一朝得势后,根本丝毫不掩饰自己对孟瑶的爱,即便那时候孟瑶已经是齐王妃了。
苏棠很想知道他现在是怎么想的,但见他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苏棠还是放弃了。
“歇下吧。”霍令俨拉着她手,往床边去。
这几日,苏棠得了爱的滋润,不但气色好,心情也是好的。霍令俨是个十分能克制的人,夫妻房事上,他也不会贪得无厌,很多时候都是适可而止。
苏棠既身心愉悦了,又没有觉得很累,于是每天都精神抖擞。
这日照例早早醒了来,却难得想偷点儿懒。她身上只罩着层薄纱,歪着身子躺在床上,侧头看着床边的男人自己动手穿衣。
因为平常不习惯丫鬟过于近身伺候,所以,有些事情霍令俨自己也会动手做。像他这种将门之子,常年跟着军队外头打仗的,也习惯了平常没人伺候。
以前歇在后院,都是妻子帮他穿衣。今儿她犯懒,不肯,霍令俨也没觉得有什么。
苏棠一直懒懒躺着,直到等床边的人已经穿戴好,她才撑着身子坐了起来。霍令俨朝她看去,说:“若是觉得累,今儿便免了去母亲那里的早安,我会去帮你说一声。”
“别。”苏棠拒绝,“我就是想赖会儿床,并没有罢工的意思。”
霍令俨笑了笑,举步朝她走近了些。
“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出来,不必吞吞吐吐。”霍令俨也算是有些了解她了,她眼睛拼命眨的时候,就说明心里有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