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伯爷,您这可折煞老朽了。”张太医忙亲自弯腰将人扶起来,“伯爷的心意,老朽明白。伯爷也请放心,日后若是有需要老朽的地方,只管来寻便是。”
“伯爷也不必太过担心,夫人身子好好将养着,并无大碍。”
“多谢。”
之后,霍令俨亲自送了张太医出去。
而此刻内卧里,幸姑坐在床边嘘寒问暖:“嫂子,你可有哪里不舒服的?你若是不舒服,便说出来,千万不要自己一个人扛着。”
紫芳已经在苏棠背后垫了个大软枕,苏棠卧靠在床头,两只手一只被小姑子握住,另外一只则被露姐儿握住,她轻扯了下唇,笑着道:“你们别紧张,我没事的。”
露姐儿都吓得要哭了:“什么没事,表姐从马上摔下来的时候,都出血了。”
苏棠知道这丫头平时没见过这种场面,想必是吓着了,于是安慰她说:“有惊无险,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你们两个别这样,好像我快要死了似的。”
“呸呸呸!”这回连老太太都听不进去了,沉着脸说,“你这说的叫什么话?什么死不死的,以后不许将这样不吉利的话挂在嘴边,可听到了?”
苏棠忙应着:“是,孙媳记住了。”
太夫人又叹息一声说:“好在是有惊无险,只要你人没事,孩子保不保的,都是次要的。”又严肃起来命令说,“这回回去后,你可得安安分分在家里呆着了,不许总往外头跑。方才张御医的话你也听到了,要你好好养着身子。你若是不听话,祖母可是要生气了。”
苏棠忙严肃起来说:“都听祖母的。”
太夫人这才松了口气。
既然此番人是无碍了,自然得追究一下惊了马的事儿。太夫人在这后宅里呆了近一辈子了,什么样的勾心斗角肮脏手段没有见过,她知道,这事儿想必不会单纯只是马受了惊吓这么简单。
这马好好的,怎么早不惊着晚不惊着,偏偏在老三媳妇坐上去的时候,它就惊着了?
若说没个阴谋算计,她都不相信。
老太太平时宽容大度,能睁一只闭一只眼的时候,她也不会去计较什么。但是今儿的情况不一样,若是这回连自家的人都保不住,连能给自家人讨个公道的本事都没有,那日后,他们霍家,岂不是任人宰割了?
今儿不管是谁想害她霍家的人,但凡抓到,她必然是要闹去御前的,必然是要去求陛下做主的。
太夫人沉着脸,扭头见孙儿走了进来,她老人家道:“令俨,你来得正好。你媳妇这回摔马遭此大罪,想来事情并非偶然。此番既然你媳妇已无生命危险,你也该即刻去查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咱们霍家,可不是那种任人宰割却不会反击的人家。不管是谁,我都要下手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太夫人,薛三姑娘来了。”山茶走了进来。
太夫人暂且将脸上的冷厉之色收敛了些,又如素日般平和,对山茶道:“请薛三姑娘进来。”
薛三疾步匆匆走了进来,先朝太夫人行了礼,而后又朝一旁的霍令俨福了下身子,之后,才关切问:“三嫂可有大碍?”
幸姑将位置让了出来,薛三冲她点了点头后,坐了过去。
苏棠道:“太医来瞧过了,说是身子已无大碍,日后注意着调养些就行。看三妹妹这般急匆匆赶过来,想必是叫你担心了。”
薛三认真道:“听说三嫂出了事儿,我岂能不担心。只是,三嫂也莫要怪我,未有第一时间赶过来探望,是因为得到消息后,我细细想着便觉得此事不简单,所以,第一时间去了马厩那边检查了一番。在草垛里,我的婢女发现了这个?”
说到此处,薛三从宽袖里拿出一个十分精美的胭脂盒子来。
“想必是马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所以才发了癫狂。而下手的人情急之下逃离得匆忙,却未发现落下了这样的证据。这是个胭脂盒子,这种胭脂想必三嫂也知道,京中最贵的一家胭脂铺子新出的新品,满城富贵人家的小姐,没人不爱的,就连我,也有一盒。但因是这个月的新品,总共不过也就出了四盒。”
“其中一盒在我手中,另外三盒各在谁手中,想必喊了那胭脂铺子老板来,一问便知。到时候,谁能拿得出来,谁又拿不出来,真凶是谁,便一目了然了。”
太夫人听如此说,面上渐露出笑容来,看向薛三道:“亏得你有心,竟是帮了我们霍家一个大忙。下手的人不将棠儿放在眼中,便是挑衅我们霍家的威严,若是此刻不反击给点厉害瞧瞧,日后怕是是个人都能欺辱霍家。”
薛三略迟疑一瞬,还是开口说了道:“其实这凶手是谁,我心中已经知晓一二。”
太夫人心里其实也有数,只是她半点证据没有,不好空口污蔑猜忌,只能问:“是谁?”
薛三朝一旁的霍令俨看去一眼,这才回头看向太夫人道:“有人瞧见,就在三嫂落马摔下来的前不久,孟四小姐身边的丫鬟叫冬雪的,有鬼鬼祟祟去过马厩。这胭脂盒子是谁的,想必已经不言而喻了。”
这回,连太夫人都忍不住回头去看了眼自己孙儿。霍令俨立在一旁,面色冷得犹如玄铁般,难看极了。
太夫人方才心中有两个怀疑对象,一个是袁家那二姑娘,一个则是孟家这四姑娘。袁家大姑娘这回并没有资格随行,但二姑娘来了,保不齐这袁二姑娘算计着要给她姐姐报仇呢。
还有就是孟家那小四……
这个孩子她也算是打小看着长大的,初瞧娇娇柔柔毫无攻击性,可就那回端午节那日晚上她突然落了水……她便心中存了疑心,她是不是故意跳进水里的,这样好算计棠儿。
后来算是棠儿机智,主动跳进去救了她,没有给她诬陷的机会。
若是她早有算计棠儿之意,那么早在端午之前,棠儿送给孟家姐妹的玉梨霜……当时这孟四抹了后毁了脸,却又无大碍,想必是她自己自导自演的一场戏吧?
想到这里,太夫人越发气得不轻,手重重在床板上拍了下,也放了话道:“若真是她,我霍家必要她得到应有的惩罚。”
又突然转过头来问自己孙子:“令俨,你怎么说?”
第89章
霍令俨自始至终这脸色都没有好看过,闻声,缓缓朝老人家抱了手,略弯腰说:“若真是她,孙儿自是不会轻易饶恕。”
得了孙儿这句话,太夫人总算高兴了些,转过身子去,握住苏棠手说:“你放心,只要有我跟令俨在,谁能吃亏你都不能吃这个亏。”
此刻苏棠只觉得心中万分温暖,略弯了些腰来,贴得太夫人更近了些说:“多谢祖母与夫君的厚爱。”
听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唤自己夫君,这是头一回,霍令俨不由得抬眸看了过去。苏棠恰巧目光也探了来,四目相对,霍令俨忽而又想起方才张太医说的那些话,便挪开目光,看向了别处去。
苏棠心中猛然拎了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