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行不便这还算是好的,常常还有街边官兵强行打砸摊铺的场景,说是他们触犯律法,要抓着带去大牢里。
苏棠一大早出门来医馆,路上恰巧遇到这样的一桩事儿。小孩子的哭声哭得她撕心裂肺,忍不住撩开马车帘子去看,就见路边跪着一个中年男子,有两个穿着兵服的人在动手扇打他嘴巴子,而一个年轻妇人则抱着孩子跪在地上哭着求饶。
可两个兵官却根本没有停手的意思,一掌掌扇打下去,那中年男人的脸肿得像馒头一样鼓了起来。
苏棠本也不想管这事儿,但看着这些普普通通的小百姓竟然私下受这等侮辱酷刑,实在受不了,直接跳下马车去,喊了句:“住手。”
青雀没拦住人,也赶紧跟着跳了下去。
那两个萧兵头听到有人管闲事了,立即扭头过来,目光扫见是霍伯府的马车,似是也不完全放在眼里,只是说:“夫人是什么人?难道一介妇人,也敢插手管京城防护的事儿。”
两个兵长得凶神恶煞,苏棠看着他们这长相,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
倒也不怕,直接说:“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两位身为京城军官,竟然动用私刑。若是告去京兆府,就不怕被治罪。”
两人却并不将京兆尹放在眼里:“京兆尹?京兆府的人办事不力,我们大人差了我们来,就是协助朱大人一起驯服这些刁民的。刁民胆大包天,不给他们点厉害瞧瞧,他们根本不会将我们的命令放在眼里。”
“你们的命令?”苏棠说,“到底是你们的命令,还是你们大人的命令?”
那两位兵官颇为不耐烦了说:“劝夫人还是少管此等闲事,这等地方,也不是夫人该来的地方。夫人身娇体贵,又是大冷的天,该是回去歇着才是。”
言语之间,颇有轻辱之意。
苏棠侧头喊了家丁全福一声,全福立即冲了过来,苏棠道:“出言不逊,掌他嘴。”
“夫人。”全福吓了一跳,有些迟疑,明显吓住了,“这这这……”
那兵官见这霍伯府的人这副怂样,更是不放在眼里,更是轻佻讥讽道:“若是未瞧错,想来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霍伯夫人吧?霍伯爷还真是饱有艳福,夫人这等姿色,的确……”
话还没说完,便被突如其来飞闪过来的人扇打了好几巴掌。
那人说:“尔等不将霍伯夫人放在眼里,可将齐王殿下放在眼中?”
第98章
“齐王殿下, 原来, 这是齐王府的马车。”
围观的老百姓听说是齐王来了, 相互交头接耳说了几句,立即跪了下来。虽然老百姓们是低头悄悄说的话, 但有些字眼还是入了苏棠耳朵里, 说什么, 伯府的人都不怕,现在齐王殿下的人亲自出手训斥,看他们还敢不敢猖狂。
苏棠本来以为这齐王只不过就是路过, 路过此地恰巧看到有人欺辱百姓, 所以顺手管了此事,她没认为齐王会停下来插手此事。
当众人伏地而跪高呼“齐王殿下千岁”的时候, 苏棠这才颇为不情愿的转过身子去。
却恰好瞧见衣着清贵的男子正弯腰从马车里走出来。
男子高挑矜贵,骨子里带着种与身俱来的皇家贵胄的清贵气儿,一身玉白挑金线龙纹图案的袍子,外面罩着件灰色的大氅, 领子处一圈灰色的毛被风吹得乱动弹,却更是衬得男子玉树临风。
众人伏首跪拜, 男子却没看一眼跪在地上的众人, 而是目光淡淡朝对面的苏棠扫过去。
苏棠头皮一阵发麻, 逃是逃不掉了, 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去请安。
“臣妇拜见齐王殿下。”苏棠盈盈一拜。
齐王这才说:“都起来吧。”
却绕过苏棠去, 看着那个依旧跪在地上脸被打肿了的中年男子。正欲开口说话, 一旁动手打人的兵官立即说:“齐王殿下, 我等正在奉大都统的命令行公事。侮了殿下您的双眼,实乃吾等的过错。”
“这些人犯了何错?”齐王淡淡问。
那兵官说:“律法明文规定,是禁止这些刁民乱摆地摊卖东西的。近来城内出了许多事情,大都统说了,必须严查此等作奸犯科之事,我们……”
齐王却是并没有给他们把话说完的机会,直接截断道:“既是知道律法有明文规定,想必也该知道,就算这些人作奸犯科,也该是押送京兆府衙门去。这等民事,不归你们护城营管。”
“可是护城营的工作便是巡察,保证城内一应秩序井井有条。既是京兆府渎职,那么属下想,我们护城营,也有权利跟必要帮着纠正这个错误。”
齐王没再立即说话,只是转过身去,看向那个巧言令色的小兵。
到底是皇子殿下,便是护城营的人再嚣张,也不敢藐视天威。于是那人一时也不说话了,只半弯着腰,一副恭敬十足的模样。
苏棠其实挺佩服眼前这个男人的,气场特强。别说这两个跟他对着干的小兵官了,就是苏棠这个伯府夫人,都觉得心寒胆战。
“殿……殿下?”见齐王缓缓踱步朝他走去,那小兵开始怂了,话都说不利索。
齐王说:“你方才说的这些话,是你们韩大都统教的?”
“是……哦,不是,是是是。”那人改了三次,最后也没说明白到底是还不是。
齐王道:“你们护城营才犯了次大错,父皇英明,为百姓鸣不平,严惩了那外城都统。连你们韩大都统,也被叫进皇宫去,父皇好生责骂了一番。看来,父皇的好意,你们韩大都统还是没有领会到。”
“说到职责,你们护城营的兵,职责就是保护全城的百姓。是让你们保护百姓,而不是拿老百姓撒气。”齐王冷着脸,嗓音虽不高,但声音却冷冷的,气氛一时压抑得让人连大点声呼吸都不敢,“外城都统失职,造成民舍坍塌损失惨重,父皇罚他,合情合理。但是依本王来看,你们似乎对父皇怨气很大。”
“这几日来,打着政治京中秩序的名号,你们已经为非作歹多日。矫枉过正,寻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老百姓泄私愤,你们护城营的兵,可真是好兵。”
那两个兵官已经吓得满头是汗,齐王却浑然当做没有看见一般,继续说:“若这是尔等的意思,本王今日便代替你们韩大都统罚你们。若这是你们韩大都统的命令,那本王只能去父皇面前说上一二。”
“不,这不是大都统的意思。”那两个兵官跪了下来,彻底服了软,“是末将等曲解了大都统的意思,还请殿下明察。”
该说的话都说了,该震慑到的也都震慑了。齐王想,那韩文昭自然心中有数。
“既然知道错了,便老实自己去京兆府受罚。”说罢,望了眼方才打人的那个王府护卫。
那护卫会意,立即押送两个兵官去了京兆府。
这边,又是一片呼声,百姓们都跪下来给齐王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