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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1 / 2)

眼眸中的笑容顿时一凝,随后他跳起身,冲过来狠狠地将我拥入怀抱。

突如其来的举动,碰到了肿胀的脚踝,灯笼也滚落在地,火光骤然熄灭。我吃痛地吸了一口气,正想抬手推开他,耳边响起他轻轻的话音:“不能没有你,别丢下我……”

熟悉的怀抱和气味,还有几年前迷恋到难以自拔的温柔。

“田野,脚疼。”我轻声道。

主卧的台灯很暗,时不时还闪一下。窗外依然黑糊糊的一片,连星光都被黑暗吞噬了。

田野坐在我身边,小心翼翼地用热毛巾帮我敷肿得发紫的脚脖子。热腾腾水气缓缓上升,缠着他柔软的头发,丝丝缕缕在眉梢处氤氲成一片。灯光里,俊俏的脸颊被黑暗与光线勾勒得像尊精致的玉雕。

但脚脖子终究还是越肿越高,没个十天半月消不了了。

田野叹了一口气:“大晚上出去跑什么,多危险。”

“你说我跑什么?”我白了他一眼。

眼睛盯着我肿胀的脚踝,温暖的指尖轻轻地替我按摩,若有所思:“你看到了什么?”

“所有,”加重了语气,“特别是虫子汤。”

他抬眼看了看我:“你会走么?”

点点头:“假如你不说实话,我会。”

一言不发抱着我的脚,片刻,开口:“你信我吗?”

我看着他,没言语。

“我全告诉你。”田野眨了眨眼,慢慢说起了他的事:

那年他因为我的事同家里彻底闹翻,被父母切断了经济来源。这时吴富商找到他,让他画几十幅壁画。为了钱,他接下了这份工作,来到这幢别墅。他想,等赚了钱再回去找我。几个月后,就在所有壁画即将完工的前一天,早上醒来他突然觉得肚子剧痛,想进村买药,出院门时却一头撞在一道墙壁上。这墙壁以铁栅栏为界,环绕院子四周,无形无相,坚硬无比。不管他用什么方法,还是用任何工具,他都无法突破这层墙壁,出不了院子。而且不管他怎样歇斯底里地叫喊,那些路过的行人都听不见,看不见他。

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就是希望看似尽在咫尺,却根本触碰不到。那层透明的东西将他囚禁在这个与现实完全隔绝的院子里,看得到外面的风景,可连栅栏外一棵最普通的小草他也触碰不能。

他以为他会饿死,但几天后厨房里莫名其妙的出现了一堆食物,衣柜中多了几件衣服,之后这些东西隔几天就会出现一次。有时房子的某个角落里还会凭空冒出一束花,品种有白玫瑰、百合、菊花……

这些花都没有香气,过几天又会凭空消失,就像院子里的其他东西一样不真实。唯一真实的是日月星辰,雨雪风霜。当快被孤独逼疯的时候,他经常忍不住在风雨里大哭大喊,希望谁能听到他的声音,救他出去……

不知什么时候,院子里多了另一个男人。刚开始看到这人他欣喜若狂,但很快他就失望了。那男人整天躲在阴影中,似乎很怕他的样子,从来不和他说话。只有吃饭的时候才会神出鬼没地出现在桌子下,怯生生地偷点残羹冷炙。看样子那男人同他一样,一同被困在这个院子里,还变成了没有理智的怪物。

害怕变成和那个男人一样的怪物,也因为希望渐渐湮灭,他选择了绝食自杀。但他惊恐地发现,不管多少天不进食他也不会饿。于是他改成割腕,可第二天一睁眼他仍旧好好地躺在屋子里,手腕完好无损。

即使是死亡,也无法救他离开这个炼狱……

说到这里,田野哽咽了。

而我呆若木鸡。

一个字一个字的绝望,被他颤抖地吐了出来。冰冻了我的血液,凝固了我的心脏。胸腔里空荡荡的,放佛有一把看不见的刀一下一下,挖着我的五脏六肺,支离破碎似的疼。两年孤独的囚禁,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熬过来的,也不清楚这幢房子到底是什么鬼东西。我只知道我后悔得肠子发青,在他绝望挣扎的时候我什么都不知道,还试着努力忘却他……

“田野……”伸手抚上他的侧脸,却发现他和我都在发抖。

按住我的手背,滚烫的眼泪渗进了手掌和脸颊之间,他突然失声痛哭:“白霖,当你走进别墅的时候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你竟然能看见我,还能跟我说话。不要把我当成怪物,我不是故意给你吃虫子。你吃不了别墅里的东西,除了我平时接的雨水和你自己摘的黄瓜,你什么都不能吃,再饿下去你会走的。我实在找不到你能吃的东西,想起奶奶说以前荒年时可以吃虫子,我这才在院子里挖了几只虫子。我怕极了,又不敢跟你说实话,对不起,不要离开我……”

17、第十章

从没想过总是包容我各种各样小性子的田野,有一天会在我面前哭得像个孩子。

“嘣嘣嘣……”

一阵急促的声音,突然在这寂静的当口蓦地响起,我下意识越过田野的肩膀循声朝窗户看去。

只见窗户上赫然贴着饭厅男人五官被玻璃挤扁的脸,他瞪着白色的眼珠子,正举着双手激烈地拍打着玻璃。

就在这时台灯忽闪了一下,猛地一亮,随即灯丝啪的一声爆断,屋里一片黑暗。

我的心咯噔一下,压低嗓音:“田野,你说的奇怪男人,在窗外……”

黑暗中田野停止了哭泣,按着我的手没有回答,手掌下的脸颊渐渐滚烫起来。

“嘣嘣嘣嘣嘣……”敲击声仍在继续。

“田野!”忍不住提高声音又叫了一声,“你不是说他怕你吗?怎么赶走他?”

田野猛地抓紧手掌,一把将我扯到他身前。

“你怕吗?”贴着我的耳朵,他轻声问。语调中带着调侃的笑意,陌生到了极点。

猝不及防被他用力扯动,又碰了脚腕,顿时肿胀处火烧火燎,疼痛非常。我眼泪都差点流出来了:“田野,你干什么?”

“你怕吗?”没有回答我的问话,他又道。而就在这时,敲打玻璃的声音停住了。黑黝黝的屋里静得能听见针掉下地上的声音。

浑身麻嗖嗖地一凉,我猛地抽回手,身体几下蹭到床头:“你是不是田野?”

“呵呵……”他低低浅笑,“我是田野。”

左脚仍搭在他大腿上,手心还沾着他湿漉漉的眼泪,他却完全变了样子。盯着被黑暗完全笼罩的他,心脏一点一点悄然收紧,我突然有点喘不上气来了:“田野,别吓我……”

话还未说完,他忽然站起身退了几步,自言自语:“白霖,快跑。”语音不复调侃,似乎又恢复了原本的样子,但多了几分仓皇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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