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他瞥了花素见一眼,低头小声道:“素见,这几年苦了你。”
花素见腼腆一笑,两颊腾起朝霞般耀眼的绯红,伸出手羞涩地拉住了肖起良的手腕。
就在这时,随后一个女人从不远处跑过来,将手里的猫往仆人手里一丢,快乐地抱住了花君年的脖子。叭叭亲了花君年两口:“亲爱的爹地,我想死你了。”
女人很年轻,或者说她是少女更合适。穿着及膝无袖白色连衣裙,头戴宽大的粉色帽子,帽子别着朵娇艳的红玫瑰。因为年轻的婴儿肥和红润的脸蛋,平庸的五官显得格外迷人。
如果我没记错,她是花家六小姐花琳琅,是花君年的掌上明珠,这几年一直在英国读书。
见到爱女,花君年眼里洋溢着止不住的慈爱笑意:“哎呀,老夫可受不了你的洋礼节,快放手。”
松开手,挽住了花君年的胳膊。花琳琅嘟着嘴唇,撒娇似的拧了下腰:“我亲我的爹地,谁能说什么?”眼睛瞥到花素见的手,忽然笑容一滞:“二姐,你已不能这样拉着起良喽。”
没等花素见回过味,花君年道:“琳琅,回家再说。”
“爹地,难道你还没告诉二姐?”
敛笑,花君年压低了声音:“回家……”
可被骄纵过度的年轻女孩几乎没有忍耐力,因为她们根本无需忍耐什么。花琳琅朝花素见骄傲地扬起下巴,打断了花君年的话:“二姐,我和起良已经在英格兰登记结婚,我还怀孕了。”
“住嘴!回家再说!”花君年忍无可忍地提高了声调。
而显然,花琳琅并未察觉到父亲的愤怒,反而调皮地朝花君年眨了眨眼,笑意盎然:“我半年前就写信给爹地,爹地怎么没告诉姐姐?”
话音未落,我觉得身边的人一软。转身一看,花素见的身体正软软地朝后面栽倒,忙伸手扶住。再看花素见的模样,双目紧闭,巴掌大的小脸上血色全无,一片雪白,竟已被活活气晕了。
气得我狠狠瞪了对面畏手畏脚不敢伸手的肖起良一眼:“快送她上车!”
几年独守空房,苦苦等待的丈夫却被妹妹撬走,这打击实在太大。
花素见水米不进,高烧不退。短短三天时间人已经瘦得脱了形,躺在那层白色锦被下面,倒好像连那层锦被的重量都承不住了的样子,脸深深地陷在枕头里,白得没有半点血色。两颊旁边的头发失去了以前温润如墨玉的光泽,干枯如杂草。
我捧了碗肉粥端到她嘴边,劝道:“姐姐,你吃一点,那样的男人要来也没用,天下好男儿多得是,妹妹我保证给你找个更好的。”
花素见依旧闭着眼,干裂的嘴唇动也不动一下。
我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劝:“世界大着呢,等你病一好我带你去加利福尼亚恩西尼塔斯,我教你冲浪。一到夏天沙滩上全是帅哥,比肖起良帅的海了去。”
还是一动不动。
这几天无论我怎么劝她都是这个样子,像个死人。别人也一点办法没有,她打定主意要饿死自己。
我不理解,为什么有的女人会因为男人要死要活,白白浪费大好世界和时光。像肖起良这样的男人,就算捡回来以后再次出轨的几率也将近99%,拿来何用?
我也无法感受到花素见对花琳琅那种无言的愤怒,生我的女人宫娥是白老爷子的小七,同时我和白老爷子的小十九还是好朋友,更别提我和职业狐狸精方怡是死党,因此我不歧视撬别人男人的女人。一般这种事,一个巴掌拍不响,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单纯责怪某一方一点意义都没有。
所以我不知道怎样劝花素见是最有效的,但我知道必须让她吃东西。
以前我也曾绝过食。
一直像公主一样活着,却被自己的哥哥强行占有,从幸福的云端直坠入地狱。那时,我也只想把自己饿死。但有白知秋在,饿死变成了奢望。葡萄糖、维生素、催||情剂、致幻剂、j□j……
白知秋用了无数种手段,让我感受到了无数种比挨饿更痛苦的感觉,并美名其曰“治疗……
任何绝食的人,只要不是生理性厌食,都扛不住白知秋三天“治疗”,保证以后再也不敢惦记绝食自尽这件事。但我不能像白知秋对我一样,用非人的手段对花素见,该怎么办才好?
宛自头疼,大宅的林嬷嬷带着一个小丫头走了进来。她在花家服侍几十年,是半个管家,我不得不给她面子,忙起身同她招呼。
向我询问了花素见的身体情况,林嬷嬷带着略微尴尬的神情对床上的花素见道:“不瞒二小姐,我是替老爷传话的。六小姐有了三个月身子,老爷想尽快帮六小姐办正事,所以还请二小姐签了离婚契。老爷说了,二小姐莫要担心,以后二小姐就是花府的主子,同八位少爷一起做主。”
虽说父母都对孩子有所偏爱,但逼现在的花素见签离婚契,无异于逼花素见去死,花君年忒偏心了。
刚想开口发言,只听旁边的大丫头喊:“二小姐醒了。”
我心中大喜,扭头一看,花素见虚弱地睁开了眼,正费力地想撑起身。忙跑到床边扶住她:“姐,喝点水?”
她缓缓地摇头,盯着林嬷嬷,嘴唇里吐出一个字:“拿……来……”
林嬷嬷喜笑颜开,当下着身后的丫头端着托盘送到了床边。托盘里放着一支钢笔,还有一张契约。契约上写着“夫妻二人愿意离婚,双方父母亦各不追究。自立此离婚书之后,男婚女嫁,各从其自由,自后彼此永不追究。”一类的字样,婚书的左下角,“肖起良”三个字龙飞凤舞。
“二小姐,”林嬷嬷耐心劝道,“快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