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该如何险恶如何恶毒,才能用利益倾轧去践踏真诚的向道之心呢?
虚仁假道,无情无义。
白芙蓉不是个孬种,她本就不是那种任人踩踏的软面团。
父亲,昨夜您做决定时,想到这一切了吗?
被虚假仁道障住的眼睛,能让您看到云雾之外的世界吗?
让这些孩子为那些老而不腐的“仁道士”做嫁妆时,追求那宫殿秘境灵宝时,您会深思徘徊吗?
眼前云雾缭绕,天光清明,孔慈深深吸气。
大义,何为大义。
我不信假仁,我信真义。
我不怜惜孔家风雨飘摇的名誉,名誉本就是空巢,雷雨之中自会破茧重生;我也不担忧白芙蓉被食言的恼羞成怒,她本就是个刀剑不能侵身的恶魔。
我只怜悯这些全然相信着的孩子们。
“公子,您还好吗?”
见孔慈面上青白交加,隐隐金光从天灵盖渗透逸散,张滇担忧问道。
元婴之后为神动,神动过后为分神。
前不久,回归朝歌城前,孔慈那场惊天彻地的四九雷劫,荒野上九天风雷啸聚,引得万人引颈仰望。
大地开裂,大义之道为它的传人长歌凯旋。
刺目电光中,见到孔慈睁开眼睛,一双凤目隐约金光闪烁,张滇就知道,自家主公这分神期是成了。
结果此刻,孔慈天灵盖上隐约的金光让张滇再次担忧——
该不会短短数月,又该晋升了吧?
不好,大不好。
饶是主公十三年间积攒万千奥义感悟,也不可过快过省的凝结成修为。
此举,后患无穷。
“无事。”
孔慈淡淡道,垂下眼睑,面上金光逐渐消失。
人群的议论没有动摇孔繁秀的神情,远远望去,孔族长依旧是面如坚冰磐石,不见丝毫动容。
礼毕,人群散去。
孔家人按照长幼尊卑顺山道飞跃而上,层层云雾遮住了孔慈的眼睛,孔空空被他带着也不敢拉善年堂叔的衣服。
堂叔现在看起来好凶。
清天门内,开山礼不会影响主家弟子每日的研习讲经。
仲尼祠堂内香雾缭绕,孔慈心不在焉听着孔繁秀的讲道,雾中孔圣雕像的眼眸森严可怖,带着直指人心的魔力。
忽然,堂内所有人的传讯灵珠都开始闪烁了起来,哗动发生的快而没有防备。
大滟天廷、魔界龙渊、妖界三江源三方巨头发布在仙会的短讯,如三石激起万重浪,涤荡起千千万万的人声,如空谷回响,沉重一击落在孔慈心间。
没想到,他从没想到——
这凿刻金石之力,偷天换日之能,竟然是白芙蓉一介短寿凡人搅起的巨浪风波!
孔家人不少面露惊色,噤声祠堂中也忍不住交头接耳。
当地一声轻响,首排孔慈听见老管家焦急喊道:“繁秀大人!”
孔慈一怔,抬头望去,人群也纷纷举目张望。
只见原本面朝徒众的孔繁秀不知何时背过了身,声音嘶哑道:“无事,不要声张。”
孔慈:“……”
孔繁秀脚下地面上,几点猩红分外醒目。
孔慈大惊,失声道:“父亲。”
孔繁秀忍住翻涌的气血,呵斥道:“聒噪。”
“乐年,你来接着讲道。”
说完,不等孔慈询问,孔繁秀自行离场,孔笙站起身来接着讲道。
祠堂中,人人自危,大家惊讶望着族长留下的血迹。
这分明是被三方势力气地吐了血。
沉血如梅花,落在孔丘塑像的脚下,金砖赤血,好看极了。
“好手段。”
孔慈盯着血迹,重新跪坐在地,回忆着今晨白芙蓉最后给自己的一则短讯:[山水有相逢,善年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