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的卢卿笑了笑:“黎夕,过两天我要跟叶景琰去国外了。到时候,你来机场送我吧?”
“嗯。”黎夕有些疑惑地皱眉,问道:“怎么突然就要去国外了,前几天我来找你的时候,你怎么都不告诉我。”黎夕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赌气的样子。
“突然就想起来的,叶景琰说是要给我去看病,说是国外的医疗条件好。可是……我根本没什么病啊。”卢卿的话语里,充斥着甜蜜的因素,几乎感染到了黎夕。
卢卿患上重度忧郁症的事情,所有人都瞒着她。而卢卿的病,时好时坏,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有时,甚至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卢卿患病的日子,黎夕几乎每天不落地都去陪她说话。只是,效果却不显著。既然叶景琰要带她去国外看病,这样,也好。
“叶景琰是关心你呢,你们现在都结婚了,就当去国外度个蜜月,生个蜜月宝宝呗。”黎夕笑出了声,只是笑声中的苦涩,难以被人听懂。
“喂喂喂,胡说什么呢?”
“卢卿你这是不好意思了吗?”
“哪有……”尾音被拖长,卢卿听起来像是心情愉悦:“我只是想不到,我居然真的跟叶景琰结婚了,感觉好不真实。”
“傻瓜,别乱想。你们俩好好过下去,这样就好了。别乱想了,叶景琰会舍不得的。”黎夕忍不住逗弄卢卿几句。
“黎夕,你的话真酸。下次看见江聿琛,我一定要让他,好好给你物色个男人。”
提及江聿琛,黎夕的表情一下子就僵住了。她庆幸,幸好电话那头的卢卿看不见。想起那天,江聿琛粗暴的模样,黎夕的心底,就生出了无尽的恐惧。然而,更让她恐惧的,是江聿琛的爱情,足矣毁灭一切的爱情。
黎夕正想开口时,卢卿打断了她:“黎夕,不说了。我去收拾点东西了,明天机场见。”
“嗯,好。”黎夕连苦笑都装不出来,只能对着卢卿,吐出了这么两个单音节的字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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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熙攘的机场里,各种行色匆匆。黎夕突然想起,接到卢卿的时候,也是在机场。没想到这次送别她,又是在机场。
远远地,黎夕就看见卢卿正朝着她,微笑着遥遥挥手。
黎夕走了几步,在看见叶景琰身旁的人之后,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她打从心底地,不想走过去。因为,站在叶景琰身旁的那个人,是江聿琛。
在那天离开清檀园后,除了在漫天漫地的报刊杂志上,黎夕再也没有见过江聿琛。似乎,在一切情感已经明朗了之后,黎夕已经不敢,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了。恐惧蜕变为手足无措,就像曾经,她一直固执地把江聿琛的爱情,一味地臆想成恨一样。
又或许,她是早就明朗一切的。只是自欺欺人地,不愿意承认。
黎夕定了定心神,假装云淡风轻地走过去。她没有看江聿琛,只是单纯地朝着卢卿的方向走去,环手轻轻抱住了她。
“卢卿,一帆风顺。”
古人造物是神圣的,往往无数句话,就可以简简单单地融入一个词语里,简洁明了。
卢卿轻轻地推开了她,扬起一抹皎洁的笑靥,捏了一把黎夕的脸:“黎夕,以后我不在,要好好照顾自己,半年我就回来了。”
黎夕不禁鄙夷地说:“明明是我在照顾你好吗?”
“切。”卢卿瞥了她一眼:“上次接机的时候,不知道是谁,连3号出口在哪里都找不到。还敢说照顾我,明明就是个路痴。”卢卿偏过头,酒红色的发丝,在黎夕的眼前,掠过一抹柔顺的弧线。
她听见卢卿说:“喂,江聿琛。以后我不在的时候,替我好好照顾黎夕。不然等我回来,唯你是问。”
黎夕面露窘色,她轻轻扯了一下卢卿,示意她不要再说了。然而,卢卿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顺便,你也该帮黎夕物色个好男人嫁了。希望我下次回来的时候,能看见我们家黎夕披上白纱。话说……江聿琛,你也应该有个妹夫了不是吗?”
闻言,原本静默在一旁的江聿琛,皱了皱眉。不苟言笑的脸上,显露出不悦的神色,沉声:“不需要。”黑眸中的神光,凝聚成一团,扫向黎夕:“我会照顾好她,不用提醒。”
眼神交汇,像是有什么情愫,即将破茧而出。黎夕慌乱地将眼光,撇向他处,结果却发现自己无处可逃。即使无数次的逃避,终究也逃脱不了江聿琛的魔爪。
“啧啧啧。”卢卿蹙着秀眉,摇了摇头:“江聿琛,你说话倒是永远这么渗人。不过也好,以后黎夕的老公,也能由你好好把关了。”
卢卿看着黎夕,幽幽地笑了。她想要从黎夕的脸上,寻找到愉悦的表情,可惜,并没有。黎夕躲闪着目光,卢卿只能把这种情绪,定义为害羞。
一旁默不作声的叶景琰,看了一眼手上的腕表,之后低沉着嗓音说:“时间不早了,是时候登机了。”
“嗯,那我们先走一步了。”卢卿拉起身侧的行李箱,箱底下的轱辘发出沉郁的声响,兆示着离别在即:“黎夕,我走了,再见。”
卢卿向她挥了挥手,给予了她最后一个拥抱。转过身,随着叶景琰走入人群。而后,消失不见。
如果黎夕知道,这是与卢卿的最后一次见面的话。她一定不会轻易地放她走,更不会轻易地让她,奔赴叶景琰的身边。
飞机上,头等舱里,卢卿坐在叶景琰的左侧。她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活泼模样,神色僵硬。在一次次的激烈地渴求叶景琰的爱情之后,卢卿已经变得无所谓了。人前热闹,人后冷清,卢卿已经习惯了。
她染上了重度忧郁症,而她自己,却并不知晓。所有的糊涂,都会在她清醒之后,化为无形。
身侧的叶景琰忽然笑了,笑的颇有点高深莫测:“卢卿,你知道吗?”
“什么?”
“你刚刚的那句话,真是差点要了江聿琛的老命。”叶景琰的唇角,微微上扬,有些戏谑的笑意。
卢卿皱眉,不解:“哪句?”
叶景琰挑眉:“让他给黎夕物色个男人,给他自己找个妹夫的那句。”
“什么意思?”卢卿问。
叶景琰没有回答卢卿的问题,反倒是自言自语道:“这是我第二次,看见江聿琛露出这样气急败坏的表情,真是……有点好笑。”
卢卿像是意识到了其中的不对劲,出声询问:“那第一次呢?”
“第一次,是江聿琛趁乱,做了自己一直想要做的事情。而事后,他又不敢承认,任由她误会他。甚至,还为了她,远赴国外。”
“那个她,是谁?”
“这是个秘密。”
至于秘密的答案,早已昭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