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除了失血,疯子二人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一身脓肿,脓包内不知道有什么毒素,不断摧残着他们正常的思维。没有分解毒素的时间与条件,妖娆只能尽自己努力地小心呵护。
这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妖娆在自己也陷入困境中时反而对与自己处境相当的人产生了怜悯,也许是那死去男子以火焰烧去虫蝇的那一刻,立即心急如焚地想要救活师叔与师弟的态度让妖娆下意识认为这二人有值得一救的资格。
再加上从爱哭鬼身上刀剑幻技伤痕远多于爱笑鬼这些蛛丝马迹上也不难看出,三人在进入噬骨荒原之前,这天人强者也为了保护两个师侄而拼命与敌人战斗着。否则也不会在落入噬骨荒原内被虫蝇包裹后无力反击,反而让他的师侄先送了小命。
这些都是极细微的表现,但妖娆都看在眼里。
“你们要是些品德不端的垃圾,本姑娘才懒得救你。”看着那哭哭啼啼的师叔,妖娆给了他一计弹脑门,顺便把他哭着吐出来的药又塞了回去。
对付疯子,她还是十分拿手的。那么多年的功力,可没有白费。
“姐姐,不要丢下我们!”
爱哭鬼好不容易吞了药丸,抽噎着扯着妖娆的裙角,肿脸一直喷着泪水。
“行了,谁说要把你丢下了?快把脸擦擦,再哭就要失水而死了。”
一个老男人眼泪纵横学小孩子哇哇哭的场面着实让人毛骨悚然,然而这一切却真实地发生于妖娆面前。这些于荒原中神出鬼没的虫蝇能把一个天人境的强者给吸成这样,实在让人想想都觉得后怕。
“呼哼……”
妖娆刚教育完,身后就响起一阵嘹亮的擦鼻涕的声音,还有爱哭鬼嘟嘟嚷嚷:“姐姐,嗷,擦好了。”爱哭师叔的回答令妖娆简直没有勇气说服自己去回头再看看自己的衣角。
她叹了一口气,把裙角割裂,而后一把背起已经晕倒在地的爱笑鬼。
这年轻战神气息极弱,份量极轻。
妖娆掂量着手里的人:“你呀,纵使服下了我的药,也不一定能撑得过黑夜。”
一边注意着天色,一边继续向前行走。妖娆耳边响起了姬天白的话。
一个月后在荒原边缘一定能捡回她?!
妖娆琢磨了一下,觉得这句话中话里甚有暗示。
魔族为什么笃定她一定会出现在荒原的边缘?
“难道中毒失心之后,反而一定会找到离开荒原的出路?”
妖娆尝试着用食物为诱惑让爱哭鬼在前方带路,果然发现了不同寻常的地方。
那爱哭师叔在前方奔跑,脚步虽然踉跄,但一直走的都是笔直的路径。若问他为什么,他根本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是放任他行走,他又极有目标性地只朝一个方向奔走。
“被蚊蝇叮疯之后,疯癫者仿佛身体内突然产生了一种对此地本能的回避感?!”
发现这一点之后,妖娆索性放着爱哭鬼在前方带路。
夜色还没有来临,妖娆身上的幽香仍在,但她却突然意识到了新的危机。
原本不见踪影的虫蝇又开始三三两两出现在她与两个同伴的身旁,那挥之不去的模样像是被一笑一哭两个拖油瓶身上的鲜肉气息吸引,所以远远寻味而来。
首先是一只……两只。
而后慢慢变得越来越多。
不过都并未十分靠近,而是与三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妖娆背着晕厥的爱笑鬼一步深一步浅地于沙地中走着。看着那些似有深意跟随在自己身后的虫豸们心中蓦地升起一股冷意。
她终是明白这两个拖油瓶为什么没有像他们那倒霉的同门一样被虫浪瞬间撕咬成骸骨了!那是因为这些虫蝇的灵智已经高到学会了……豢养食物!
此时本无除虫蝇之外的任何活物,所以见到好长时间都难得一见的“鲜肉”,比起立即享受个彻底而言,还是把他们吸成傻子,多次吸食更为经济划算。
大概虫蝇早就摸清人族召唤师的特点,他们大多身怀奇药,即使在疯癫的状态下也会下意识地给自己疗伤补血,那么就让他们在不断地被食与自愈之间疯癫地游走在这片一望无垠的捕食场里。如同人族耕种一样。秋天收获了果实,只要不斩草除根,来年果树又会新产出甜美多汁的水果!
留着半死不活的,更好吞噬!
“麻烦大了!”
妖娆的额头开始渗出黄豆大小的汗水。
她明白是自己的补血药剂让两个拖油瓶迅速回血,从而又提早引来了虫蝇收割者们!
而且看之前虫蝇吞噬爱笑鬼与爱哭鬼的同伴时的那种凶残,只怕如果对虫蝇们而言是孱弱果实的人类胆敢反抗,得到的立即便是被啃噬为骨骼的悲惨结局。
报复心极强又有智慧的吸血虫!
妖娆尽可能快速地向前奔跑,但是经过这么长的时间,她依旧没有发现眼前的沙漠有一星半点的改变。
“再这样下去,势必有一战!”
妖娆回头看了看跟在自己身后越聚越多的虫豸,脸颊上冷凝的表情越来越明显。
比起她莫大的心理压力,走在她前方不时吸着手指,哇哇直哭的中年人反而没有那么大的心理负担。
在他疯癫的世界里,此时已经不再存在任何骇人的飞虫与恐惧,他只是傻乎乎地叫着妖娆“姐姐”,不时来蹭蹭脸又左摇右摆地向前方滚去。
“姐姐!姐姐!快点走,你不是说走出沙地就给我糖糖吃吗?”
一提起早就许诺好,但一直都没有兑现的糖果,那爱哭鬼师叔委屈地掰起自己布满水泡的脚丫子,很娇纵地又对着妖娆大哭起来。
只不过这次这爱哭鬼撒泼的地方刚好在一片高地,所以他刚掰起自己的脚就失去重心,一个趔趄咕咚咕咚地滚到了沙丘的另一面去。
妖娆对这种活宝的犯二已经麻木,既不紧张也不慌张地以寻常速度翻过沙丘,去沙砾中寻他。
多走了几步,就看到那爱哭的师叔像是棵倒着种的萝卜,脸朝下身体一半埋在沙石中,只露出手脚在胡乱挥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