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想象那些曾经居住在山脚下的人族,此时陷入多么巨大的一场危机!
妖娆再抬头,发现水天相交处一片黑压压的颜色并不是黯淡的天光,而是成千上万坐着竹筏一脸惨白的人类。
他们面黄肌瘦,身体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被吹倒,在一波接着一波的暴雨中,无数人开始跌倒,身体上都残留着暴雨打击后红肿溃烂的伤痕。
雨水暴虐成灾,就算是雨滴落在身上也有成年男人一拳之威的力道。
无数人在死亡,但那些还有知觉的人,无不用着一种惊恐中带着愤怒与憎恨的目光抬头看向黑暗天幕中那道狰狞的裂口。
天被撕开了,所以那深邃的裂口就成为一切罪恶的源泉!
“吾……雨……大……术……”
伴着暴雨,一切声响都被哗哗的雨落声击溃!但妖娆还是听到了与雨声不同的断断续续嘶吼。
各种奇怪的声音,都让人有一种幻听的声音,不知道那些被撕碎的声响是源自真实,还是自己在无边的恐惧与彷徨中产生的一种幻觉。
直到妖娆看到一个手持长珪与火璧的人影站在无边无际人族避难木筏中间,她才顿时目光一震,急急地竖起耳朵听那人的呢喃自语!
“那人手里拿的……不正是与我手里一样的魔珪与火璧吗?”
妖娆的目光锁定在那千万坐躺之人中央那唯一站起的人影身上。
一个古巫。
妖娆此时只能这样判断!
因为此人上身*,却用雨水都洗刷不去的颜料画满色彩艳丽而且花纹狰狞的符纹图腾,头上带着比脸大两倍的木质面具,看上去如远古妖兽一般凶残邪狞。
他手舞足蹈,不知道在跳着什么蛮荒的舞蹈,但是嘴里的念念有词,却用的又都是妖娆能听懂的语言。
“吾辈喜好和平,却不知为何触怒天威,引来天外之水淹没天地。实乃吾辈无法抗衡之毁灭之灾。”
“吾只能寄希望于借用天神之力,唤起先祖遗物与天通灵。”
“若天有灵,地有神明,必能听到吾辈子民悲泣的声音。”
古巫的声音缓缓响起,原以为会被暴雨在空气中撕裂,但是出人意料的是……那些蜷缩于木筏上的灾民们却通通都以迸发着希望的目光把灼热的视线投放在这浑身涂满各种图腾符纹的神棍子身上。
“吾之祈愿,虔诚以灵魂问询……”
“那天之裂痕,从哪里来!”
高举手里魔珪与火璧,那头带面具的古巫无畏地昂起头颅,对着漆黑的苍穹一声咆哮!
好气势汹汹的咆哮!天雨都在这个瞬间被啸声推开!妖娆双目瞪得浑圆。
轰轰轰!
天空顿时划过一道巨大的闪电,以戳瞎人眼的炽热光芒还有震耳欲聋的巨大声响回应着古巫的质问。
所有人纷纷吓得在飘摇的木筏上瑟瑟发抖,抱头哭泣,而只有那无畏的古巫依旧挺直腰杆,继续对天怒吼!
“吾之祈愿!天道残缺,不以万物生灵之性命为代价,这下了百日的暴雨,得停了!”
无论这古巫的祈愿声与申述声有没有起作用,但在这风雨飘摇,与大地淹灭的毁灭之景中,那铿锵而笃定的怒咆声却像是凝聚着所有人类勇气与信念的长剑,气吞山海,无畏地划过长天!
自古以来,人最斗不过的就是天!
天地自有法理,天欲落,大地欲变汪洋,这是谁都扭转不了的自然之道。
可是在这个瞬间,妖娆却真切地感觉到了渺小的人类敢问青天的勇气与执念!
就像是当年先天在朱雀九戟下狂笑:“吾一世逆修!”一样,人族的先祖们在很久远的曾经,就已经拥有了质问苍天不公的傲骨。
轰轰轰!
又是一道惊雷怒咆,仿佛对那古巫的指责十分愤怒地直接从天而落,狠狠地击打在高举魔珪与火璧的古巫身上。
天在发怒!
绝对不允许孱弱的生灵来忤逆它的威严!无论大雨倾盆,还是天地毁灭,这都是天道的选择,天下苍生,都只能虔诚接受。
惩罚!
咔嚓!
一声脆响,那覆盖于古巫脸颊上的狰狞面具立即被雷电击打得一分为二,从那古巫的脸颊上滑落入海……露出了一张年轻而俊美得好似妖孽的容颜!
妖娆倒吸冷气,因为那被雷击中的古巫实在是太年轻了!而且就算以现世的眼光来看,他亦算得上是绝代俊美的年轻男子。
可是此时他非但没有被天雷击得浑身焦黑,反而手握魔珪与火璧的双手上倏地蒸腾起一股骇人的气势!
“我的天!”
妖娆惊叫出来!
她此时完全陷入呆滞,因为她能分外笃定,从那年轻古巫身上升起的,至少是天人四衰的威压!
“告天大祈愿之术!”男子大叫。
古巫的啸声把环绕于他身侧的滚滚雷威通通摒退于百米之外,他身上的气息在不断拔高,就连暴雨也无法贴近他的身体。
随着长啸,他的眼,他的手上都蒸腾起莫名的气息。
妖娆可以用自己的生命起誓,那一定不是灵气凝结的幻术,而是一种更飘渺而不可名状的力量!
比什么预言术要更真实,因为它的的确确存在于妖娆的眼前。但又完全无法去理解,因为那些力量中不带威压与攻击力,却充溢着一种让人灵魂颤抖,想要跪地流泪的恢弘与庄严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