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又有鼓声自西而来。
秦军心头都是一紧——还有叛军?
待那鼓声响得两遍,还活着的秦军几乎哭出来——这是王离大军来了!
项羽以三万大军,对王离二十万大军,打打闪电战还可以;真要打持久战,毫无胜算。
隔着百步的距离与层层的士卒,胡亥与项羽打量着对方。
项羽鸣金收兵。
当叛军迫近的最后时刻,李甲听见长戟破空之声,翻身下车,赶往后室,查看皇帝处的情形。
抱着仙鹤瑟瑟发抖的夏临渊,竟然也撞着胆子跟去查看。
金银车前室,只剩了假驭手狼义。
胡亥正打量着这枚扎透青铜板的长戟,上面长戟木柄上刻的游龙栩栩如生。
蒙盐道:“这贼人好俊的功夫。”
李婧表现出了超出年龄的冷静,或者说是一种生死置之度外的淡漠。她抚着那木柄,喃喃道:“这木头倒是坚实得很,是什么木?楠木没有这样的墨色……陛下,这是哪路叛军呐?”似乎她还打算去找武器的主人问问。
胡亥道:“他是故楚项氏的后人,项籍,字羽。”
李甲问道:“陛下您认识他?”他也认同蒙盐的话,“这人功夫真好——可惜做了叛军。”
忽然,马车疾驰起来。
“怕是惊了马,小臣去看看。”尉阿撩道。
就在金银车左近的秦兵都松了一口气之时,除了蒙盐,谁都没料到变生肘腋。
原来那边李甲和夏临渊才入了后室,围着胡亥坐下说话。
前室狼义便一提缰绳,控马飞驰,同时单手从衣裳底下,摸出藏着的重剑来。
第96章
当项羽攻破皇帝守军, 突进至金银车百步之处时,原本守在车前的护卫便都纷纷冲到了车后, 挡在皇帝与叛军之间。
这样一来, 金银车前方驰道上的守卫就打开了一个缺口。
狼义驾车, 正是从这缺口处直冲而出。
事发突然,周围的护卫还未反应过来,大家的第一反应是马惊了。
毕竟这场厮杀如此惨烈,人都有些回不过神来,更何况是马呢?
只是可惜了这四匹骏马,惊扰了陛下,以后是再不能被用了, 恐怕要以人的五脏庙为坟了。
“控马!”李甲冲着前室的驭手叫道。
与此同时, 尉阿撩跳车下去查看, 一落地转身, 就见金银车直冲向前;近旁无战马, 他当机立断,抢过一旁的高车,迅速催车追上去。
前室的驭手毫无反应,仍是控马疾驰。
金银车眨眼间跑出二十丈, 胡亥反应过来, 叫道:“这车夫有古怪!李甲!”
与此同时,李甲应声拔出鱼肠剑,从窗户中伸臂出去,直刺那车夫后背。
尉阿撩驾高车紧追上来, 后面跟着意识到出了问题的众护卫。
还未撤离的项羽眯眼盯着起了骚乱的銮驾处,抓住了机会,下令道:“叫后军阻住王离军片刻。随我来!”他带着数千精兵,拍马也追上去。
狼义背部受刺,痛得闷哼一声,却是磐石般坚忍不动,只提起重剑,刺得四匹马屁股流血。
马被痛得发了狂性,没命般狂奔。
狼义驾车冲出百丈,猛地转弯,往分枝的甬道驰去——车速越来越快,身后的追兵也越来越多!
只见皇帝銮驾当先,在甬道上末路狂奔,后面尉阿撩驾车高车想要抢上来,随后是秦军护卫,再之后是项羽率军,最后则是王离大军。这是一连串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王离大军虽至,然而远水解不了近渴。
透过窗户,胡亥已望见,甬道地平线的尽头,再无路可走——乃是一处断崖!
李甲连刺三剑。
狼义终于软倒在前室,血水淅淅沥沥洒了一路。
可是四匹臀部鲜血直流的骏马,还是拖着金银车往断崖冲去。
胡亥沉声道:“斩马!”
蒙盐和李甲在疾驰颠簸的车厢里,仗着身手好,从开在车厢后面的门爬出去,滑过车顶,落在前室。
蒙盐捡起狼义手中的重剑,李甲挥舞着鱼肠剑。
两人手起剑出,四匹骏马当场毙命。
然而金银车已到了甬路尽头,疯狂的速度一时停不下来,因为惯性仍是往断崖直冲而去。
这种情况下,跳车会摔死;不跳车,会坠崖而死。
除非奇迹发生,否则一车人都要交待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