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又道:“记得你的话。永远地离开。”
胡亥诚恳道:“绝不回头。”
王伸出手来,示意胡亥上前握住,微笑道:“怎么手指发颤?”
胡亥惭愧道:“您气势骇人。”
“傻孩子。”王微微一笑,收敛了他的狠辣,宛如一位慈祥的老人,“你要明白——谈判之前,我们是敌人;一旦谈成了,我们就是朋友了。”
如醍醐灌顶,胡亥望向王,难掩钦佩。
王却是笑道:“况且,我若再不松口,手心都要被我的好女儿抠破了。”
灵湖公主大羞,顿足掩面而逃。
胡亥问道:“我们何时启程呢?”
王又闭上了眼睛,慢悠悠道:“等南风起时。”他这次是真的睡着了。
大王子送胡亥等人出来。
胡亥一出竹屋,就撞上去而复返的灵湖公主。
“喂!”灵湖公主抛给他一支马鞭,“来陪我骑马。”
大王子歉然道:“抱歉,舍妹自幼娇惯长大……”
胡亥微笑道:“公主殿下秉性良善。”正常交际的话他还是说得很得体的。
大王子笑起来,神态间实在很是宠爱自家妹子。
“天色太暗了。”胡亥告饶道:“这么黑,我连马在哪儿都看不清……”
灵湖公主疑惑道:“怎么会?星星那么亮?”
胡亥一本正经道:“我从小有一种病,一到晚上就看不清东西……”
“真的么?”灵湖公主虽然问着,却已经信了,还有些歉意,“那我们白日再骑马。你、你别难过……”
胡亥叹了口气,不说话。
灵湖公主忙道:“那我给你讲故事听。”
胡亥道:“我才从生死关头走了一遭,实在很想睡一场……”
“哦,那你睡。”灵湖公主笑道:“我在旁边看着。”
胡亥无奈,被她牵入房中,果真倒头就睡。
而灵湖公主也果然就坐在一旁,借着满天星光,垂眸凝视着他的睡颜。
半响,胡亥道:“公主殿下……”
“怎么啦怎么啦?”灵湖公主兴奋道:“你想听故事了是不是?”
“您这样看着我,我睡不着。”
“那我闭上眼睛看你好了。”
闭上眼睛还怎么能看到人呢?
胡亥的确疲累到了极点,也无暇再去理会,翻个身,背对着她,很快沉入了梦乡。
海边椰树下,夏临渊在和李甲说话。
“看来这次咱们真能回去了。人家岛主都发话了。我看公子说的那艘大船,就是他们当初来的时候坐的船。”夏临渊左右看看,压低嗓门对李甲道:“但是我觉得,咱们得防备着那位。”
李甲啃着岛上一种甜如蜜的绿色瓜,口齿不清道:“哪位呀?”
“那位呀!”
“哪位呀?”
夏临渊急了,一拍大腿,“蒙盐啊!”
李甲一噎,“哦……他……”
从夏临渊背后走过来的蒙盐恰好听到自己的名字。
李甲一抬眼皮,正好看到蒙盐,吓得噎住了,连声咳嗽。
夏临渊竹筒倒豆子似得道:“我看还是别叫蒙盐跟咱们一块回去了!就他那德行,谁知道什么时候又发疯?这次是公子福大命大,没被他害死。若是再有下次,谁都不敢保证还有这次的好运了。”
李甲咳得惊天地泣鬼神,拼命给夏临渊使眼色。
夏临渊浑然不觉,只当李甲这是激烈的赞同,又道:“再说了,就算蒙盐跟着一起回去了,以后公子还敢用他吗?他回去也是个废人。叫我说,他要是留在这里,公子心胸宽广,说不得会赦免他的家人。可如果他回去了,万一再叛变去跟了什么楚怀王、齐田氏的……”
蒙盐走到他身边。
夏临渊看到自己身边垂下来的阴影,后知后觉一抬头——“咳咳咳……”他也剧烈咳嗽起来。
蒙盐讥诮一笑,黑眸森冷,道:“等回去,大秦都不知道是否还在了——你真是闲操心。”他背着青霜剑走远了。
夏临渊反应过来,气得指着他背影,手指发抖,对李甲道:“你看看,你看看,这说的是人话吗?”
李甲捧着啃了一半的瓜,半张脸染着绿汁,却是皱眉道:“……仔细想想,说不定真就像他说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