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应该更冷,肌肤相贴的触感却带来心理上的温暖。
宋微睁着眼睛,看见初升的阳光给云朵镶上金边,树梢顶上最嫩的枝叶随之变得闪亮。鸟儿遥相追逐,互相嬉戏,几番欲拒还迎,终成比翼双飞。
阳光越来越刺眼,他偏过脑袋,箍着对方的胳膊稍微紧了紧。独孤铣似有所感,猛烈的动作忽然变得轻柔,张开双臂,尽最大限度把他抱在怀里,在柔顺滑腻的表面不停研磨,磨得彼此都有种化成了浆汁的错觉,浑然一体。
宋微猛地打了个颤。独孤铣正在解他腰带,问:“怎么了?”
宋微脸上满是红晕,神情羞涩难当又强作自如,伸手揉了一把滚烫的面颊,目光投向远处,破罐子破摔道:“没什么……大白天的在外头,有点不习惯……”自己抬了抬腰,方便他动作,“别磨蹭了,来吧!”
独孤铣的心顿时软得一塌糊涂。
身边嫩绿的小草正在生长,娇艳的鲜花正在盛开。在他不长不短的生命中,度过了许多美好的春天。然而不论哪一个,都不曾像眼下这般旖旎销魂,令人沉溺忘我。此情此景,人世间其余一切,都无法置换,不可替代。
他用一只手掌轻轻遮住了宋微的眼睛,另一只手毫不犹豫褪下裤子。看见那快乐的小东西暴露在清冽的冷空气中,颤微微一个劲儿点头,似乎表达着充满了期待的邀请。刚用亲吻打了个浅浅的招呼,还没来得及深入交流,就感觉它激动得无可自抑,哗啦啦喜极而泣。
低声闷笑。宋微恼羞成怒,竭力抬起软绵绵的腿踹他。独孤铣不再蒙住他眼睛,而是抓住作怪的这条腿,夹在自己腋下。
大好春光,一览无余。
独孤铣把嘴里含着的东西吐到掌心,统统抹在自己挺拔的凶器上。之后再不上手,全凭那擎天一柱,极其缓慢凝重地,步步为营却又永无休止地,开垦推进、攻克占领、杀伐掠夺。
宋微觉得自己被他磨得火星四溅,只怕要烧成灰。没多久,又觉得煮得水花咕嘟,似乎要熬成汤。到最后,却无端想起老贝叔家的铸造坊。他知道,身上这人就是那千斤重锤,一下又一下,把自己这块重新回炉的破烂熟铁,锻造成他想要的样子。
他心里非常难过,又有些说不出的踏实。泪水汹涌而出,自己都没有察觉。只顾着在茫然自失与饱食餍足间交错徘徊,连独孤铣疯狂之际抱着他“小隐”“妙妙”地胡乱叫唤,也没力气计较。
狂乱过后,两人谁也没有说话。急促的喘息渐渐在春风中平缓下来,独孤铣抬起宋微的下巴,看见他脸上纵横濡湿的眼泪,似乎明白,又似乎不明白。最终什么都没说,只轻轻叹了口气。用自己粗糙的指腹温柔地擦拭,一面擦,一面在脸上来回摩挲,仿佛含着万分不舍与珍惜。
“小隐,如果不是知道你这个时候在这里,我这一趟本不打算和你见面。”
宋微有些诧异,但没答话,等他往下说。
独孤铣看着他,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柔软和深邃,呈现出许多言语之外的内容。
“我要替皇上去办点十分隐秘的事,本不该中途开小差。这一趟纯粹路过西京,不会停留,更不会回府。去蕃坊找你,太容易暴露。只是没想到,你这么早就出了门……”
宋微没有问他为什么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在这里。照他理解,独孤铣这意思就是,侯爷要务在身,所以干一炮就走。
“即便如此,我也不该来……不该这般莽撞,让你卷入潜在的危险。”
独孤铣低声说着,抽出垫在宋微腰下的里衣给他擦干净,然后拿起自己的里衣为他穿上,自己单披件外套。
“但是我忍不住。我从来不喜欢心存侥幸。可是小隐,知道你独自在北郊放鸽子,我竟然觉得这是老天赏给我的机会。”
替他把裤子外衣也穿上,才开始整理自己。慢慢道:“小隐,咱们今天见面这件事,你回去就必须忘记。你跟我的关系,真正清楚的没几个,我可以保证,他们都不会泄漏。就连西都独孤府的管家商伯,也不过知道有你这么个人,没跟你照过面,更不知道你身份。”
宋微木着一张脸,听他自说自话。
“小隐,我现在终于懂了你的意思。如今我希望自己什么也不是,只是喜欢你的独孤铣。可惜……很多事上天注定,身不由己。喜欢你是如此,而……无法用你期待的方式喜欢你,同样如此。”
“如果……”
想到皇城内诡谲变换的风云,想到皇帝阴沉莫测的脸色,想到父亲犹豫不决的态度,独孤铣再次清晰地认识到,从前的自己,多么自以为是。短短数月,太子禁足,隶王软禁,隶王生母施贵妃被关进后宫暗室。涉事太医为求自保曝出二十年前深宫旧案,惹得帝王再次震怒。而自己从始至终鲜明坚定的立场,换来了这个看似极度得皇帝信任,却万分凶险,前途难料的重任。
忽然就下定了决心,在宋微耳边小声而清晰地道:“如果半年之内,我没有给你任何消息。小隐,你就当我死了。就当……从来不曾认识这么个人罢。”
宋微心头一凛,马上明白情势严重到什么地步。继而勃然大怒,这算什么?自己刚打算叫他出演主角,这厮就赶着上别人的剧目里去当炮灰?
岂有此理!
独孤铣将他整个埋在自己胸前,抚摸他的头发:“小隐,你这么好,那么多人喜欢你,总会有一个,全心全意、无怨无悔,把你视作珍宝,比他的性命、荣誉、责任、义务……都更加重要。你很快……就会忘记我……”
独孤铣没想到,会不小心把话说到这个地步。更没想到的是,自己说到此处,会心如刀绞,喉头哽咽,无以为继。
宋微猛地将他一把推开,站直身,指着他鼻子,用冷得像冰一样的声音说了一个字:“滚!”
独孤铣好似没听见。见他赤着脚站着,脚面冻成了玉石般的青白色,单膝跪下,低头给他穿鞋袜。
宋微忽然不生气了,只觉得悲哀。
这个男人,这个差点误以为属于自己的男人,又高又富又帅又有本事,他却要为他的皇帝去送死。
真是个时代标兵样的好男人。
宋微用脚尖踢了踢独孤铣的膝盖,想问,老皇帝还没死呢?临出口换成:“皇上的病好了?”
独孤铣早不拿他当等闲之辈,闻言也不意外,道:“即将痊愈。”
“既然如此,还能有什么难办的事,要你堂堂宪侯亲自去冒险?”
独孤铣不说话,放下穿好鞋袜的这只脚,捉了另一只在手里揉搓。
“我知道,机密嘛,你不用说。我猜猜看……”宋微煞有介事地摸着下巴,“听说皇上病了许久,突然说好就好了,除非……不是病,而是……”
就着一只脚还在他手里的姿势弯下腰,胳膊抱住他脖子,看上去暧昧亲昵得要命。凑到耳边,用连春风也偷听不到的音量说了一个字:“毒。”
独孤铣身子僵了一下。
宋微依旧整个人挂在他身上:“你是要去帮皇帝追查来源么?”
“不……”独孤铣否认。这只脚也穿好了,他拉开宋微的胳膊,站起来,望住他的眼睛,看见那目光清亮温柔如春水。
莫名有种冲动:什么都可以告诉他。继而从心底深处涌出一股暖流:对方什么时候,这样关心过自己。
他顿了顿,才道:“这个已经有眉目了,是又牵扯出一些别的事,须往西域寻个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