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可得感谢你当初,救了我一条狗命,你说,是吧?”
气氛被诡异地堆积到了临界点。
关山月捏紧拳头,眉梢被冰霜一寸寸覆盖,可还不等她说些什么,卫京承就又再度开腔,一口别扭的北城话: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他用最无害的表情,嘴里说着的全是全然不同的荒唐话:
“你英雄救美,我情不自禁以身相许,甚至为了你不惜回国,关山月,你就真的一点都不感动吗?”
关山月冷眼看着人装腔作势,等卫京承用那口中西合璧的话语断断续续说完之后,关山月只冷笑一声,随手将手机扔在了桌面上,貌似不经意般,正中卫京承的手指。
疼痛在一瞬间席卷了卫京承左手的骨节,可他竟然纹丝不动,甚至笑出了声——
望向关山月的眼中,隐隐透露出了几分疯狂且炙热的意味。
他慢悠悠在关山月看变态一样的眼神中缩回手,揉搓着平时最为宝贵的指节,却没点生气的意思都没有:
“啧,脾气越来越烈了。”
关山月眸色渐渐晦暗,半晌,只得一句:“当初就不应该救你。”
“可你偏偏救了。”卫京承掀起眼皮,一字一顿,“现在发现救错人,会不会太晚了?”
关山月冷眼。
“我山高水远地回来这一趟,可不只是为了做自己的事呢。”卫京承兀地起身,跨一大步往关山月沙发的扶手上一坐,一气呵成,他垂眼,俯视着一脸冷色的关山月,“只是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快,就拉开了好戏的序幕。”
关山月掀起眼皮,而后慢悠悠地手握成拳,捏了捏自己的骨节。
咔咔作响。
“所以在这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呢……”
卫京承抬手,像是想摸人的脸,却在看见关山月热身般的动作时一顿,卫京承脸上笑意更浓,他偏手,撩起了关山月掉落在颊边的发丝,眸底沾着不易察觉的、名为虔诚狂热般的意味:
“你跟周佞之间……到底又发生了什么?”
关山月看着他的动作,忍了又忍,才扯了个冷笑,她抬眼对上卫京承的双眼,几乎是气音般:
“卫京承——你到底什么时候死啊?”
卫京承将她满目冷讽尽收眼底,半晌,才笑着,站起了身,离人一丈远,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模样:
“你这么大费周章地找我来,不就是想问——关于周睿文的事情么?”
关山月面上讽意褪去。
半晌,她眯了眯眼,终于说出了今天的重点:
“他想杀你,也算你的仇人,所以我实在是好奇……卫京承,当年你为了他来阴我一道,到底有什么好处?”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固。
卫京承静静地看着关山月,宝箱灯光好暧昧,缠着关山月的眼睑、绕着她的指尖,道不清界限,不知过了多久,卫京承才慢慢地从那双眼里扯了出来,开口却答非所问,异常突兀:
“关山月,有没有人跟你说过……”
“你这双眼确实是你的大杀器,包括周佞在内的所有人心思都逃不过你这双眼,所以——”
“我可真荣幸啊,当年,能让你在我手上栽了一道。”
关山月眸前覆上了一片冰冷,似乎要将眼前的男人撕成碎片。
“所以,你拒绝我做什么呢?我们分明是棋逢对手,相见恨晚。”卫京承眨了眨眼,掩去了那一闪而过的晦暗,面上笑着,“明明我们才是——天生一对呀。”
关山月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一般,跟着卫京承的尾音嗤笑出声,却没有丝毫笑意,她一字一顿地说:
“卫京承,我明明记得你是胃癌呀……怎么,现在癌细胞上脑,你脑瘫了?”
卫京承却半分怒气都没有,他只是笑着,笑得肆意,伸手点了点自己白得吓人的脸颊:
“想知道周睿文的事?可以——”
“来亲我一口,我就告诉你。”
跟着卫京承的话一同落下的,是关山月干净利落泼过去的那杯咖啡,咖色瞬间晕染开了那件白衬衫,夹杂着几抹颜料色彩,竟莫名有几分意味。
关山月慢条斯理地起身,她拎着包,抬眼看人,已然恢复了一派淡然从容,甚至扯出个笑:
“明年清明,我会去你坟前上香的,放心。”
说罢,她就嫌恶般挪开了自己的视线,踩着高跟鞋向外走去。
可身后只传来了一声低低的笑,关山月脚步微不可察地一顿,只听卫京承笑得畅然,开口却是沾着炙热的狂,说出的话几乎让关山月在那一瞬间绷紧了脑内的弦——
“我不会这么快死的,关山月。”
“要是真有那么一天,我也会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到周佞的面前将你在加州的五年全都说出来——”
“我要看看,到底是周佞先发疯杀了我,还是他得知所有后,先因为悔恨没去找你而崩溃。”
第四十章 当年,关山月出国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