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敢在外国,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怎么配得上周家世代勋贵的祖宗!”
周睿文被砸得额上生疼,他咬紧着牙,脑海里那个念头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他昨天就已经得到消息,不过几天加州的一切都已经被周佞连根拔起——
可是他还是回来了。
只想问一句话。
“……”周睿文笑了,他抬起眼,稳住了麻木的双腿,只望向周老太爷,“是,是我做的。”
他回答得坦荡。
周父眸光微闪,而两旁的周家人一时分不清,周睿文是不是真的疯了。
“当年,大哥一手提拔我,所有人都说我是天之骄子,可当我被人指控上法庭的时候,周家分明只需要说一句话,都能将我捞出来——”
周睿文眼尾猩红,像是要把周家外壳的尽善尽美撕碎,碾进泥泞荒芜的沼泽里:
“可是你们没有,行,我做的事,我认——我出来之后,大哥将我丢进董事局,所有人都嘲讽我,说我是阶下囚、丧家犬。”
“周佞说不要的时候,我是他的替补,可我分明尽心尽力为周家做了那么多事,您为什么看不见我——周佞一个字,我就成了您的弃子!”
周睿文一直以来的信念,都因为昨天得到的一条消息而全然崩塌,他面露癫狂,面目扭曲:
“是,我是做错了事——可是我也是您的儿子,论资排辈,我比周佞有资格得多!您为什么——”
“为什么就是看不见我?”
可他的声声控诉,在如今的周家人看来,不过是笑话一场。
周老太爷不动如山,仿佛地上跪着声嘶力竭的那个人跟自己没有丝毫血缘关系,他只面不改色地听周睿文说完,而后一杵拐杖,声音轻飘飘的,却震进所有人的心:
“你早就不在周家的族谱里了。”
周睿文一怔,而后,嗤笑了出声,眼底最后一丝光亮也全然熄灭,只余癫狂,他兀地开口:
“是,周祁的事,是我下的手。”
周父双拳瞬间紧握,可她看了眼不动如山的周佞,始终没说过一句话。
周佞就这么看着地上的周睿文不语。
“当年董事局里所有事,也是我做的,我想踩死周佞——”周睿文改了跪姿,就这么在地上坐了下来,毫无仪态,“加州的那些事、境线上的交易,也全都是我做的。”
几乎是同一时间,周老太爷猛地站起,举起拐杖就狠狠砸了下去:“逆子!”
剧痛自手臂袭来,周睿文面目一瞬扭曲,可他仍然笑着,脸色苍白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全是我做的——可是您不能把我丢进监狱。”
“那样整个周家、整个周氏,都得完蛋。”
都得跟着我,一起完蛋。
周睿文疯笑着,笑得旁人一头雾水,却什么都不敢问。
周老太爷居高临下地看了地上的周睿文好一会儿,才沉声,开腔:
“关进祠堂。”
周佞眸光微动,而其他人早已面露讶异——周家祠堂。
那不是个人呆的地方。
周睿文却像是早就知道了会是这个结果,可他还是不管不顾地笑着,笑到周老太爷拂袖转身的那一秒,周睿文停了下来,他就这么瘫坐在地上,眼底泄出了难得的清明,只一瞬——
他开口,看着那个老态龙钟的背影,咬牙问:
“爸,当年,是不是您……”
只是他还没说完,就被周佞忽然开口打断,身后的保镖马上上去捂住了周睿文的嘴,将他压在了地上动弹不得,其他人一惊,还没来得及反应,周佞已经平静地扫了一圈,开腔逐人:
“我跟爷爷,有私事要聊。”
周父一顿,压着怒气开腔:“周佞,有什么事不能当着大家的面……”
“周董。”周佞余光瞥人,扯了个笑,微微扬起下颚示意背对着众人,身形不动的周老太爷,“这是爷爷的意思。”
一句话就堵住了周父的口,其他人看出了周佞的示意,纷纷打着哈哈离开。
最后,偌大的老宅中,只剩下背对着的周老太爷,站着的周佞,以及地上瘫着的周睿文。
周睿文躺在地上喘着粗气,他艰难地爬着坐起来,被打了一棍的手臂已经失去了知觉,挣扎间,他喉咙的伤疤显露了出来,瘸了的那条腿也使不上力。
整个人,都像一条名副其实的丧家犬。
周佞冷眼看着他,眸中恨意更深。
“阿佞。”背对着的周老太爷终于开腔,音色沉沉,像是翻不起半丝波澜,“都交给你了。”
一句话,两个意思。
都交给你了。
挣扎着坐起来的周睿文眸底绝望意味更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