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不了这么多。”江父推回去,“住院费还有,现在浩浩那边不花钱了,爸爸的退休工资就够。”
“拿着吧。”江晓直接塞进他手里,站起身,“我先下去了,一会儿顾廷禹过来,告诉他我在院子里等他。”
“好。”
这会儿的阳光已经不如刚过午后那么暖和了,医院大楼前的门庭里,有凉风迎面刮来,站在被太阳照射到的亮处,依旧觉得有些冷。
江晓把羽绒服的帽子戴起来,拉得紧紧的,仿佛整个人都进入了一个不受打扰的只属于自己的小世界。
听见江父讲述那些往事的时候,她承认她是同情那个女人的。在封建迷信至上的落后村子里,被诋毁被迫害,被亲人虐待,身心都受到了重创。就算是听见一个属于陌生人的这样的故事,也没人会无动于衷。
除此之外呢?她几乎已经感觉不到什么特殊的牵扯了。
内疚?有一点点吧。发生那些事是因为她,可深究起来就算没有她,愚蠢的人愚蠢的事还是会上演,只因为刚好是她。
感动……?有?或者说原本该有?但这二十年的冷眼相待,已经足够将她所有的好感消磨殆尽了。和江母看见她就会想起的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一样,是一根永远无法拔除的刺。
所有的伤害,其实都是互相伤害,到了一个临界点,就再也回不去了。所有的理由都苍白无力,它们缝合不了人心。
今年的冬天太冷,连常青树的叶子都落了浅浅一层,有人拿着大竹帚在扫,水泥地面上发出刷刷的声音。
江晓呆呆地望着,手忽然被握住。
回过头看见顾廷禹冷白干净的下巴上淡淡的一片青,她弯弯唇角:“说完了?”
顾廷禹站近了些,胸膛贴着她的背,双臂绕到她身前,把一双冰凉的小手包在掌心里,揉了揉,想给她多一点温度,唇也挨着她的耳边说话:“不是怕冷吗?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吹风?”
江晓指间轻轻地挠他掌心,语气软软地说:“想让你心疼,多抱抱我呀。”
顾廷禹笑了一声,歪着头亲她的耳朵。
刚才去病房门口找江父,看见江父眼睛里微微泛着红,江晓又不在,他就知道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这丫头现在倒是养成了个好习惯,难过的时候就明目张胆地跟他撒娇。
顾廷禹默不作声地揉着她的手,直到两人的手变成相同的温度,才换成十指相扣的姿势,“带你去玩?”
江晓回过头,差点亲到他下巴,眼皮一颤,“玩什么?”
“走吧。”顾廷禹笑了笑,没告诉她,两人进了车里。
大约二十分钟之后,江晓被顾廷禹牵进了欢乐谷。
江晓“噗嗤”一笑,“你带我来玩这个?”
“听说小朋友都喜欢。”他低头看她一眼,“你不喜欢吗?”
“喜欢啊。”江晓点头,“可是你为什么突然要带我来?”
顾廷禹脸色很淡定,“想来就来了,哪那么多为什么。”
“嘁。”江晓努努嘴,“三句话就不耐烦,果然是狗——”
顾廷禹皱了皱眉,“嗯?”
差点脱口而出狗改不了吃屎,江晓智商现在还在线,当然不会主动送命了,讪讪地笑了笑,抱着他胳膊说:“你敢坐过山车吗?”
顾廷禹轻哼了一声。
“跳楼机?”
“……”
“大摆锤?”江晓激动起来,“我最喜欢大摆锤了!我可以坐一年不下来!”
“随便你,想玩什么我都陪你。”顾廷禹停下脚步,望着她,“你刚才想说狗什么?”
“……”转移话题,失败?
因为是工作日,大白天来游乐园玩的人不算特别多,没有项目要排队。
江晓率先跑到了距离最近的跳楼机前面,晃着顾廷禹的手,“先玩这个。”
男人唇角弯了弯,跟着她上去。
“先说好哦,你没有高血压心脏病什么的吧?”江晓问。
顾廷禹眉梢一挑,“你看我像?”
江晓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有点囧:“……我就是随口一问,哈哈,没有最好。”
系好安全带,她握起他的手,“怕不怕?要不要我给你勇气?”
顾廷禹被她的过度亢奋弄得十分无奈,“……还没开始。”
“你以前不是没玩过吗?怎么一点都不紧张?你不会无趣到对这种东西完全没感觉吧?”说完意识到不对,咬了一下舌头,“我不是说你无趣……”
“呵……”男人轻笑了一声,意味不明。
这让江晓觉得有点不安。
不过没有多少时间让她不安,一圈人坐满,跳楼机开始运行了。
起初上下的幅度都很温和,高度一点点上升,几个来回之后,猛地蹦到了中间偏上的位置,所有人都尖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