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枣问她,再一次和家里断绝来往,会不会后悔?
祝小晴当时笑着说:“以前总是他们舍弃我、奚落我,现在我也想试试看舍弃他们的滋味,事实证明挺不错的。”
母亲变调皮了,林枣很高兴。
普通大一新生的入学典礼一般在九月一日,有些早有些晚,但是林枣提前半个月就去了。
“你带够衣服了吗,北京的冬天可冷了。”方妍和她一起坐火车出发,她考上了天津的一所大学,因为有亲戚在那里,所以提前去安顿一下。
林枣看了眼自己的行李箱:“够了,我不怎么怕冷。”
“没事,反正北京和天津离得很近,到时候我来陪你逛街。”方妍拍拍胸脯说道。
林枣微笑。
她模样冷淡,手掌撑着下巴望着火车窗外不断往后退去的风景。
方妍随手拆开一包小鱼干含在嘴里:“对了,肖蕴呢?刚才在月台上,赵宇他们都来送行了,怎么单单不见他。”
林枣闷着脸:“不知道。”
窗外正好路过一片田野,有只稻草人横在田埂中央,两只手上套着个破手套,脑袋上帽子忽闪忽闪的,一副傻愣愣的模样。
肖蕴走了,而且都没跟她说。
林枣很生气,她看那傻稻草人都觉得是他的模样。
方妍咬着鱼干瞪眼。
“怎么,你们吵架了?”看肖哥平时里的态度,不像是舍得吵架的状态啊。
她还是第一次见林枣这么赌气,忍不住笑了。
“好了好了,他肯定是有原因的,等你有空了再给他打个电话,没准就接了。”方妍宽慰道,其实她毕业时是算过卦的,大多数情侣运势中平,还有的半吉半凶,只有他们俩一直都是大吉。
方妍觉得有时候迷信也是可以信一信的。
林枣嗯了一声,瞥了眼屏幕,没有来信息。
过了几个小时,在天津站的时候,方妍先下车了,林枣独自一人坐在座位上,身边的陌生人来来去去,她守着自己的小包,像是隔离在一块孤独的区域。
其实出发前几天,肖蕴有给她打过一次电话,不过那会她正忙着搬家就没有接,后来就忘到了脑后。
再想起来打回去的时候,却换成他不接了,而且人也莫名消失。
“要不再打一个试试吧。”她不由自主拿出手机调出号码,可在看到那个名字的时候,又有些若有所思,“他是一次不接,还是永远都不打算接了……”
林枣从未有过如此忐忑的时候。
到最后火车到站了,她也未打出那个电话。
北京很大,林枣倒了几次地铁,独自推着行李箱穿梭在形形色色的人群中,尚城没有地铁,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这种便捷高效的交通工具。
上一趟车已经发车,林枣站在等候区,看着面前玻璃隔断门上自己的倒影。
亮着光的广告背景板在地铁隧道里,张张绚丽,但是影子里反光的自己的面孔,却板着脸,疲惫而失落。
林枣垂眼看了一会,兜里的手机忽然开始震动,她整个人抖了一下。
掏出来一看,“肖蕴”两个大字。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猛地就给挂断了。
但是没一秒钟,他又打回来了,这通电话气势汹汹,大有不接就一直打下去的趋势。
林枣的脾气莫名也上来了,她划开通话,换了只手拿着举在耳边。
“喂?”
对面安安静静的,没一会,也传来一声淡淡的“喂。”声音仿佛来自很近的地方,还有不甚清晰的杂音。
林枣咬了咬牙,“肖蕴。”
“我在。”
电话那头的人浅浅的呼吸声被杂音淹没,林枣捧着手机想要听得更清楚些,冷不丁地铁进站,发出巨大的轰鸣声。
黑色车体在玻璃槅门后面穿梭,她一眼就瞧见了门上倒映的人影。
她身后站着一个人,他穿着件白色连帽衫,左手举着手机,弯着眼睛笑。
林枣不知道要说什么,她觉得肖蕴该给自己一个交代,可记忆里他确实是说过自己有个在北京开公司的亲戚。
车厢门打开,乘客们鱼贯下车,别人又排队上去,唯独他们二人还站在原地。
沉默之中,肖蕴率先上前一步,“抱歉,没有跟你提前说。”
林枣瞪着他:“你提前多久来的?”
“一周而已。”
“一周了都不联系我?”她的声音低低的,嘶哑干裂。
这大半天赶路加折腾,林枣难受得什么都没吃,嗓子干得都快冒烟了,她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别开脸不去看他。
肖蕴心疼的不得了,不等她再说什么,他上前直接伸臂揽住了她,圈在怀里抱了又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