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演技相当高明，就算我明明知道你是在演戏，却还是跟着你一步步入戏，甚至差一点，我就被你真正地打动了。可惜在很多年前，我已经上过一次当了，人不能老是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不是吗？”伊莎贝拉微微一笑，笑容显得清凉如水，淡漠中似乎透着一丝寒意。
“这是我第四次要杀你了，前三次，都失败了。”伊莎贝拉对那种毒素相当有信心，所以毫不避讳地承认了之前的一些事情。
“第一次，是在崔凡特，本想让你死在邪眼的手中，可惜你的命大，不仅没有死，而且还把我那个无赖的侄儿救了出来。反正当时我是帝都的特使，只要一句话，就能让你这个人类的奸细显得死有余辜，况且……你还杀死了那个马车夫贾德尔，我可以将这件事牵扯到死对头隆美尔的身上。”
陈睿微微惊诧：“我们……那时才第一次见面吧。”
首次见面就有这种杀意？
伊莎贝拉漠然道：“因为你是一个人类的男人，因为我本来就不是什么良善的角色，而是一朵毒花，还需要更合理的理由吗？”
陈睿暗暗冷笑，果然是一个狠毒的女人，即便是当初在暗月面对那个毫无力量的“陈睿”时，也施展过“邪蛊”那样的杀手。
“不要试图拖延时间化解毒性了，这种毒是我花了很大代价秘制的，越是反抗越猛烈，而且无法摆脱，就好像曼陀罗花一样，渐渐的，你会失去所有的力量，灵魂也随之湮灭……”伊莎贝拉似乎看穿了他的“意图”，继续说了下去，“第二次，是借洛丹的手伏击你，本来你救出了我的侄儿，我并不想再杀你，但你却要自己找死，想要利用接近我来达成某种目的，只能说是咎由自取。不过让我意外的是，你的实力明明没有达到魔帝，却将四个人全灭了。对了，洛丹应该是想说出某些东西，而被我结合邪蛊下的秘药引发了暗示性的自爆。”
陈睿心中有种恍然的感觉，怪不得洛丹当时自信满满，点明了他的实力未到魔皇，原来是伊莎贝拉“不经意”透露的，后来洛丹的死也是伊莎贝拉的手段。
“第三次，是你被多伦带走的时候。因为那个时候，我已经确定了你是一个骗子，真正的骗子！”伊莎贝拉叹道：“你那个圈钱的财富游戏简直闻所未闻，尤其运作的地方又是在陌生的地面世界，尽管直觉告诉我可能有问题，却始终找不出漏洞来。”
陈睿终于露出了惊色，他的策划参考了地球上一种古老的骗术“庞氏骗局”，就算是当代，很多非法的传销集团也是通过这个原理来聚敛钱财的，是一个叫意大利裔美国人查尔斯.旁兹发明的，这也是他把自己的化名定为“查尔斯”的原因。
庞氏骗局简言之就是利用新投资人的钱来向老投资者支付利息和短期回报，以制造赚钱的假象进而骗取更多的投资，如果只是单纯的赚钱，他完全可以慢慢利用庞氏骗局的套路按部就班地来诈取财富，但他的最终目的是政治上的，所以又加入了黑色药剂的变数。
陈睿可以确定，魔界是第一次出现这种庞大的骗局手段，正因为是第一次，所以狡猾如黑曜、卓切者都上了的当，想不到，竟然被伊莎贝拉这个女人看出了端倪！
“你的胆略过人，整个计划巧妙而周密，高额的利润更是让人心动，尤其在前期卓切父子还成功地得到了一大笔返利，令人深信不疑。只不过，有一点你可能疏忽了，或者是我这个多心的女人用了一个心眼，这才发现了其中的破绽。”
伊莎贝拉站起身来，走了几步：“你应该知道，我的职务是财政助理，事实上，正如传闻中的那样，对于帝国的财务，我有着实际的掌控权。当初摄政王给予你的投资十亿黑晶币都是经过我的手出库的，你可能想不到，我会耗费大量的人力，在每一个黑晶币上都做下独特的印记，当你再一次来到帝都，连本带利带回了十二亿。我同样仔细监测了这些钱。虽然这些钱都被类似光明魔法的手段处理过，但印记依然存在。那么，你所给的这十二亿，根本就是原封不动的十亿本钱，加上另外添加的两亿而已，说到这个程度，我应该不用再解释更多了吧……这其实是一个最笨的办法，却拆穿了你那个最聪明的局。”
陈睿没想到会被这样识破，暗叹百密一疏，这可不是单机游戏，除了自己这个“主角”，其他人都是些提供对白的npc而已，这个世上的聪明人不止他一个，而且比他更聪明的也不止一个。
他没有做无意义申辩，问了一句：“那么，为什么你没有向黑曜亲王报告？揭穿我这个骗子？”
“反正你就要死了，我就对你实说了吧，我并不是堕天使帝国的人，所谓的摄政王亲信，只不过是一个叫‘血湮’的势力安插在黑曜身边的棋子而已。”伊莎贝拉露出淡淡的讥诮：“堕天使帝国的存亡也好，危机也好，与我何关？”
血湮？陈睿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势力的名称，也是魔界最大的潜在敌人，水晶山谷之战无疑已经重创了这个势力，“血湮”的布局相当庞大，阴影帝国、堕天使帝国都有暗手埋下，野心可想而知，不知道血煞帝国有没有这种布置，如果没有，是否代表血湮就是血煞帝国的那位第一强者大帝的手笔？在暂时无法发动战争的“和平年代”，依靠这种手段来慢慢侵蚀对手，最后一举发难，击溃两大帝国，统一魔界？
或者说，是诸如别西卜、利维坦这样的没落王族秘密联盟，想要东山再起，一举颠覆三大帝国？
无论如何，从“血湮”的勃勃野心来看，今后必定还会与这个神秘实力有再次“交集”的时候，只是，不是现在。
第三百六十九章昔年今日！共同的敌人
伊莎贝拉的话还在继续，或许是对那种剧毒有十足信心，或许是陈睿已经差不多是一个死人，所以不紧不慢地吐露着心中的秘密。
“其实我唆使洛丹的事，是故意被隆美尔察觉的，而且当时你在被多伦带走之前，给我黑色药剂的时候，身旁那个侍女我早知道是隆美尔的眼线，却没有灭口。无论你是否成功翻盘，我都有另一个计划，那就是利用一个替身诈死，自己借假死脱离帝都，脱离‘血湮’。”
陈睿的嘴唇了动了动，却没有发问，因为他知道伊莎贝拉会接着说下去。
“想问知道我为什么要离开？我的一个亲人、同时也是仇人终于死去了，只要我潜伏在暗处，解决掉另外一个仇人，那么就可以，找个一个僻静的地方，改变自己的容貌，或者一个人慢慢地老去，或者随便找个老实点的男人嫁了。因为，我是真的累了……”伊莎贝拉叹了一口气，似乎去掉了平日娇媚的伪装，脸上只剩下浓浓的疲惫和厌倦。
陈睿默默地听着，那个是亲人的仇人，应该是萨普琳娜吧，为什么这对姐妹会翻脸成仇？
“可是，连这个计划也失败了，正是因为你。”伊莎贝拉看着陈睿，眼光中交织着复杂的神色，“让我无法理解的是，在经过隆美尔的游说后，以你的智慧不可能判断不出前面的那些事都是我策划的。对于一个接二连三要你命的女人，为什么要心软？为什么反过来解决掉了隆美尔？究竟有什么目的？”
陈睿依然没有接腔，伊莎贝拉看穿的应该是一个来自人类世界的“骗子”，却并没有发现他更深层的目的，他真正的目的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暗月弄垮黑曜，“救”伊莎贝拉只不过是为了进一步加深黑曜和元老家族矛盾罢了，也将来谋取风影靴的目的。不过伊莎贝拉居然想用假死脱离血湮组织，这一点是他没有想到的，更没有想到是，自己竟然阴差阳错地破坏了她的计划，难道这就是她这一次亲自下杀手的原因？
伊莎贝拉自嘲般的笑了笑：“其实我们都很清楚，从一开始，我们之间就是虚情假意的游戏。你应该很清楚我是怎样一个女人，我嫁过很多次人，只是个放荡狠毒的女人罢了。不要告诉我，你已经假戏真做了，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既然你认为是笑话，那么就无须解释了。”陈睿勉力摇摇头，“我只也不明白一件事，放荡的女人会连接吻的技巧会那么生疏？可以假设一下，你那些嫁过的男人，只怕是终日被某种幻术所迷惑吧。”
洛蒙曾说过，一旦能够真正融合邪眼的力量，邪王之眼可谓妙用无穷，但是幻术而言，就绝不逊色于利维坦一族的梦魇之瞳。伊莎贝拉之所以知道崔凡特的眼魔巢穴，很可能自己也曾在里面历练过，甚至是获得了眼魔伴生兽。
而她结婚的对象，大多只是位高权重，并非真正的强者，因此这个推测很有可能，不过说出去只怕没人会相信，帝都的风评，这位曼陀罗夫人可是阅男无数、风流放荡的交际花。
伊莎贝拉冷冷一笑：“这些并不是重点，如果换作两百年前，或许我早已被你所打动，但是现在……无论今天你怎么花言巧语，都难逃一死。”
“你刚才说……人不能老在同一个地方跌倒。”在蓄势发动之前，陈睿有心套出更多的秘密，尤其是关于风影靴的，“作为我临死前的最后要求，我想知道，当初……应该是两百年前吧……发生了什么？”
伊莎贝拉木然了半晌，淡淡地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一个无知的少女碰上了一个甜言蜜语的人类男人，说她像光明圣山的雪达莱一样纯洁美丽，要亲手去摘来一朵神圣之花。无知的愚蠢少女对这个男人深信不疑，甚至与妹妹结下深仇，结果，那个男人在骗走了少女最宝贵的东西后，一去不返。时过境迁，愚蠢无知的雪达莱变成了剧毒曼陀罗。就这么一个简单俗套的故事而已。”
伊莎贝拉的话平静无比，仿佛在述说一个与自己不相干的旁人的故事，但陈睿感觉得出来，那古井不波的语气中蕴藏着一种比痛苦更痛苦的，深沉的麻木。这种麻木，当日他在姬娅的眼里也曾看到过。
原来如此。
这朵剧毒的曼荼罗，当年也曾是雪达莱般的少女。
怪不得提到雪达莱的时候，会有那种反应，应该是想到了这段痛恨的往事。
陈睿暗暗苦笑，想不到他自认为是突破口的光明之花，竟然是致命的导火索，第一次见面就让她动杀机的原因，关键词至少应该有三个：人类、男子、雪达莱。
“但是，这还不是我这一次要杀你最主要的原因。如果你只是一个单纯的骗子，我只是一个疲倦得想要找到依靠的女人，这样一步步慢慢地走下去，或许我们的结局会不一样。可惜，你不是。”
伊莎贝拉语气一转，缓缓摇了摇头：“你是人类世界的王族，一个身怀光眷之体更胸怀大志，想要夺嫡的私生皇子！我原以为那瓶永恒药剂是假的，想不到居然是真的，应该是你改变了原本圈钱逃离的计划，想要真正倚仗魔界的力量来夺取人类世界的皇位，和魔界合作会长期进行下去……”
“血湮是一个势力和野心同等庞大组织，他们能给你的条件，比有诸多顾忌的黑曜还要优厚得多，对于处心积虑想要获得皇位的你，是肯定无法拒绝的。事实上，我并没有将黑色药剂的事上报血湮，但这个组织在堕天使帝都的内线，绝不止我这一条，已经获悉了你和黑曜的合作隐秘。从你今天出现在堕天使帝都开始，魔法传讯已经迅速到达了血湮，这个组织派来争取你的人，已经在前来帝都的半路上了，最多两天就会到达。”
到这种时候，伊莎贝拉已经没有必要再说谎，陈睿暗暗吃惊，他上次还是算错了一点，伊莎贝拉并没有泄露黑色药剂的秘密，反而是另有其人，问题应该是出在黑曜这一边，很可能是身边某个极其亲近的人。
“一旦能获得黑色药剂这个魔界独一无二的资源，‘血湮’的实力将大大增强，届时一举发难，魔界将陷入彻底的混乱，我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这件事的发生……这就是你要死的原因之一，不过，我没有这么伟大，拯救魔界和我这种自私女人的志向是搭不上边的，”伊莎贝拉自嘲地笑道：“我加入这个组织更多的是无奈，而且我的父亲和兄长都是因为这个组织而死的，只是想要报复而已。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是，据我的情报，这次血湮派来多天帝都与你接洽的人，恰恰是我另外一个仇人，我一定要杀死他！”
父亲和兄长的死亡？另一个仇人？陈睿似乎想到了什么，一个仇敌名字隐隐出现在心头。
“这个敌人的力量强大，我不是他的对手，只能利用你了……接下来不久，你的灵魂力量会渐渐消散，变成受我控制的傀儡，而且会和向洛丹一样，身具随时爆裂的可怕能量。到时候我会控制你和那个仇人见面，然后伺机发动。不过，他的实力是魔皇巅峰，我这次出手的危险性也很大，很可能会丧命，就算……陪着你一起死吧。”
伊莎贝拉说完，幽幽地看了他一眼：“现在，是不是很后悔，后悔碰到了我这样一个自私、狠毒的女人？”
陈睿静静地看着伊莎贝拉，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感到恐惧或愤怒，如今应该才是这朵曼陀罗之花最真实的一面，她要杀死自己的原因，是为了防止黑色药剂落入血湮组织的手中，还有向那个仇人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