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蕴吓得“哇”的一声又哭开了,抽抽搭搭的答道:
“祖母,是珊妹妹拐着弯的骂我是傻子,我才与她起了争执。”这么说,应该处罚会小点吧?
“蕴姐,我问你什么你就直接回答什么,不要跟我耍花腔!我再问你一遍,‘傻子’是珊丫头叫你的,还是你叫珊丫头的?!”
“春香……”
“我说,我说。”于蕴一听春香,直觉更怕了,急忙应道。
“祖母……珊妹妹她确实不机灵……”
“我再问你,你那句‘嫡女了不起啊,傻子就是傻子!’又是什么意思?”
“祖母,我只是听下人说起这些,心里不平才……”她要怎么说,不过是听下人偶尔议论说嫡庶有别,回去跟姨娘哭诉,姨娘才絮絮叨叨的说了。自己不过是觉得委屈,再看于珊傻子模样,地位却比自己高,她就是不服气嘛!
“好!蕴姐,我最后再问一遍,真的是倩姐的过失,才使你们姐妹受伤?”
“祖母,确实是大姐姐扑倒我,珊妹妹才磕倒的。”她坚决的说道。
“那你给我解释一下,珊丫头昏迷的时候,为什么拽着你的衣角?!”
“祖母,那是因为,因为……”于蕴慌了神,因为了半天,也没说出了个所以然,急急的看向徐姨娘,希望徐姨娘帮忙圆一下,但是见徐姨娘也变了脸色。于蕴更没了主意,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其实此刻于蕴完全可以坚持说是意外,但是当一个人说了实话,谎话就很难拾起来了。就如同一个人谎话说多了,说实话就像谎话了一样。
老太太长叹了一口气,眼神复杂的看了看于蕴,端起茶杯,却并不喝,怔怔的发起了呆。
她不过是离府四年,这刚刚回府,糟心的事是一桩接一桩。
☆、第10章 :处置(三)
“老夫人,老夫人,求你饶了蕴姐吧,她只是年纪小,不懂事罢了。姐妹间吵闹几句也不是大事,老夫人求你看在简哥的份上……”徐姨娘跪行到老夫人身边,扯着老夫人的腿边哭边替于蕴辩解。这老夫人要是个男人,估计早交代了。这徐姨娘身材娇小,长相很清纯,只她这一哭,骨子里就透出几分娇媚。因为哭过,眼睛水汪汪的,好似一眨眼睛就要下银豆豆。妆容花了,却更显得楚楚可怜。
老太太本来就看不惯这种娇滴滴的人,更何况谋害长房嫡女,到了她的嘴里,就成了姐妹间吵几句嘴了。老太太差点摔了今天的第三个茶杯,很努力才压下火,啪的把茶杯放回桌上。
这徐姨娘到底是吃了不了解老太太的亏。杨氏赵氏都知道,这“案子”是审完了,条理也都清楚了。可是于蕴要是个丫鬟乱棍打死也就是了。偏她是个“小姐”,还刚刚七岁而已,却如此心术不正!这到底怎么处置蕴姐,老太太估计正上愁呢。
杨氏和赵氏还真猜对了,老太太正觉得如何处置于蕴是个麻烦。要想她单独开院子,可她虽然七岁了,但是没有开蒙根本没法分出来;要说养到杨氏身边,杨氏再有半年也得生产了;说要体罚吧,于蕴身上已经一身的伤了;可要是轻轻放过,又觉得对不起她今天生的这些闲气。更何况,珊丫头至今还昏迷不醒。
“主子说话,哪有你个奴才插嘴的地方?!老大家的,你屋里人是怎么管教的。给我拖出去打!我不开口,不准停!”
要说平常老太太也不是这么狠的人,更不是这么不给姨娘留脸的人,可她徐姨娘也太不长眼色了。瞧瞧,本来就是自己生的养的闯了祸,老太太还没说怎么处罚,这徐姨娘就求上了。老太太一口气憋在肚子里,正没处发,她徐姨娘是撞枪杆子上了。
“老夫人……”徐姨娘抬起难以置信的看着老太太。自己是简哥蕴姐的亲娘,简哥蕴姐都是府里正喇叭经的主子,自己,怎么就成奴才了?!
“老夫人,求您看在我养育简哥蕴姐一场的份上,饶了我这一次吧。”徐姨娘惶恐的扯住老太太的腿,也来不及替于蕴求请了,这不停的打下去,自己的小命怎么保得住,这可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了。
徐姨娘现在真是后悔死了。于蕴欺负于珊不是一次两次了,这个事情她一直是知道并且乐见的。一开始,她也会担心,万一于珊告状或者杨氏发现……所以总是劝说于蕴万不可明面上被人捉到把柄。可是,于珊六岁了,不仅没有告状,而且话都说不全乎,杨氏在自己的设计下也真的厌恶于珊。而她和蕴姐,却很得老爷喜欢,她也越发的有恃无恐,更觉给了于蕴庶出的身份,亏欠了她,不曾过分苛责于蕴。更何况女儿家要娇养,哪知这次就出了这么大的纰漏。
“徐姨娘,认清自己的身份,姨娘就是姨娘,孩子是于府的血脉,是主子。你自己处事不严,带坏了主子,光着一条打死你都不为过。拖下去!”
不一会,院里徐姨娘就大声的哀嚎起来,于蕴吓得直打哆嗦。
打了好一会了,徐姨娘的声音也渐渐小了,可是老太太还是没有喊停的迹象,逼不得已的,杨氏开口了:
“母亲,徐姨娘身子单薄。再打下去怕是不好……”杨氏为难的劝到。杨氏是很想趁此机会除掉这狐狸精的,反正是婆母处置的,大爷也找不到她头上,可就怕大爷来个秋后算账。更何况这次还牵连到了华哥。虽说华哥是由爵爷处置,但刚刚老太太也说了,爵爷已经上奏请辞,那这爵位马上就是大爷的了,她可不想这关口跟大爷因为给于珊出口气把关系闹僵,再者自己再有半年就生产了,这个时候府里也确实不宜闹出人名,不是好征兆啊……思量再三,杨氏决定保下徐姨娘的命……
老太太看着杨氏的神色,就知道她心里想什么,珊丫头摊上这么个母亲,实在是……
“老大家的,府里各房的月例都是多少?”老太太安安神,接着问道。
“母亲,府里几个姐的吃穿用度都是一样的,份例银子不满八岁的的都是八两。徐姨娘的月例银子是四两,这个都是府上以前的规定,儿媳接手后也是按照规矩办事的……”她嫁到于府已经快十年了,并不曾改任何一条规矩,待嫁时,她母亲就吩咐,到了于府,万事听你婆母的。她知道,母亲虽然教了自己如何管家,但是各府有各府的规矩,不可莽撞。
“嗯。蕴姐今年的月例全免了;由徐嬷嬷带着,独个立院,禁足六个月,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准去看她;等蕴姐身子养好后就跟倩姐她们一起开蒙吧;徐姨娘也监管起来,不准她私自去见简哥和蕴姐,没得带坏了哥儿姐儿。老大家的,你那院子也该收拾收拾了,没有谁家的当家主母连自己院子都收拾不妥当的,更没有谁家是要婆母给收拾院子的!”老太太实际对杨氏是很失望的。明明是个利索的,却连自己的骨肉都不想护。
“行了,叫外面停了吧……”外面徐姨娘渐渐没声音了,但老太太却知道,徐姨娘肯定还活着。这些奴才向来滑溜,自己没有叫她们往死里打,而徐姨娘又是个有头有脸更有宠的,她这个老婆子早就不管家了,这些奴才只要面上能跟自己交代的过去就行了,老太太是一开始就知道的,也不打算计较。所以徐姨娘的命一开始就保住了,偏偏她杨氏看不透。
而于蕴的处罚不算重可也不轻,里子面子都没了。尤其于倩和于珊都没有受到惩罚,偏偏处罚于蕴处罚的如此不留情面……
“老二家的,你回去问问倩姐静姐的开蒙先生,能否再教导两个。”
“母亲,不是儿媳推脱。李先生性子过于温和了,怕是不是好人选。”赵氏听到婆母的意思,急忙陈述。她都想给于倩换女先生了,又怎能荐到大房。
老太太看了看赵氏的神色,点点头说:“那就算了。二公主的陪嫁丫鬟,原来是书房丫头,学问是陪着二公主学的。几年前二公主辞世,她也离开了咱们于家,做起了女先生。眼下她还在江南,等我去封信问问她现在可有差使……”
“行了,都下去吧……老大媳妇,随我去看看珊丫头。”
杨氏忙惶恐的起身,扶着老太太就向内堂走去。躺在床上的身子小小的,头上的小啾啾散开了,额头上的纱布印出了血,小脸苍白,眼睛紧紧闭着,长长的睫毛沾染了点泪水……杨氏的心,砰砰砰的不规则的跳开了,心里矛盾不已。
“春香,安排个机灵点的,去趟永和堂,再去把吴老大夫请过来,快去快回。”
赵氏带着于倩和李嬷嬷往二房走,这次的事情真是惊到她了。她以前只觉得于蕴这孩子刁蛮任性,恃宠而骄,从来不知道,她还有这么深的心机。珊姐也够可怜的,摊上这么一个庶姐。她偏偏头看看倩姐,怎么看倩姐现在都跟没事人似的,就好像,静安堂的惊惶无措是装的……装的?!一定是自己看错了,自己的孩子,哪有那么多心机。
“让她老是欺负珊妹妹,祖母这次狠狠整治了她,珊妹妹起码有六个月的好日子了。让她记得这次教训,以后也好长点记性。一个小小的庶女,欺负到嫡女的头上……哎呀,娘亲,你干什么打我?”
“谁教你的一口一个嫡女一口一个庶女的?你要记得,虽说嫡庶有别,但是于爵府好歹是世袭一等公爵,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都是于家血脉,不讲究这些!”说罢,白了于倩一眼,然后瞪了眼李嬷嬷。
“娘亲,你不要怪李嬷嬷,这话不是李嬷嬷说的,还不是弟弟。我每次去看弟弟,许姨娘总是说什么嫡就是嫡庶就是庶的,让弟弟给我行礼,弄得弟弟每次见我都害怕。许姨娘性子本来就懦弱,弟弟养在她身边……娘亲,弟弟还是养在你房里吧,你看看,弟弟都六岁了,跟我一点都不亲。叫声姐姐都怯怯的。别养成珊姐那样的性子,珊姐好歹是女孩子,弟弟……”
赵氏眼神复杂的看了看于倩,以前总觉得于倩性格大大咧咧的,到处闯祸,可从来没想到于倩的心也能这么细。也是,生完静姐都七年了,这肚子也没个反应。虽说大爷是二爷的亲哥哥,可是老爵爷百年之后,这个家怕是也要分的,到那时候这福哥说不定就是二房的唯一的血脉了……
“此事以后再说吧,你许姨娘是小家子气了点,可是老实本分。这样平白无故的夺了她的孩子,你让为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