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不能这样做。你不能让他们父子相残,你……”章二夫人混乱地说着,言辞之间完全承认了章二老爷的说辞。
章泽是和亲王的儿子。
章二老爷松开了手,任由她跌落在榻上,轻声地笑:“可是,跟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的儿子。”他笑微微地:“我的儿子才十岁,还小得很呢。”
章绣锦上前,行了一礼,轻声道:“二叔,我已经让二哥替鸿哥儿寻访了一位名声不显但是卓有才干的先生,再过一两月,先生就会去庄子上定居了。”
章老太太诧异地看了过来:“绣锦丫头,你怎么知道……”
“难道不是二叔特意让如芸姐姐去告诉我的吗?”章绣锦笑着说,“最开始,我看到死而复生的如芸姐姐,还着实有些诧异呢。”
章二老爷的目光变得温柔:“多谢你了,锦丫头。我现在不敢做这些,毕竟我被人盯着,心里面也不是不着急鸿哥儿的课业的。如今,就太好了。”
章二老爷长叹了一声。
章二夫人躺在那里,艰难地喘息,瞪着章二老爷与站出来的章绣锦,间或目光落到章老太太身上,没有一点儿难过之意。
章绣锦退了回去,在黑暗中听到章沁闷闷不乐地说:“你都不告诉我。”
章绣锦微笑:“你藏不住事,我怎么敢将这些事告诉你。你连沈君梓在你面前说两句话都能当面带出不快来,知道这种事,日后对着二叔,大概就藏不住了。”
“那现在为什么不怕我知道了?”章沁说,“我不是一样藏不住?”仿佛一个闷闷不乐发现糖果抢不到的小孩儿。
章绣锦微笑着说:“因为,事情就快解决了。”
章二老爷轻笑了一声,温柔地拭去章二夫人唇边流出来的药汁:“锦丫头说得对,事情,快完了。”
章沁睁大了眼,好一阵之后恍然明白过来。
他激动得难以自抑,嗫嚅着想说什么,最后安静下来,脸上满是遮不住的傻笑。
章二夫人瞪着眼,看着章二老爷似乎想说什么,却已经说不出来。
喉咙里赫赫的声音响起,却始终拼不成句子。好一阵之后,她闭上眼,睡了过去。夜晚的屋子里,忽然有一阵风吹过,一阵凉意袭来。
没有一个人觉得冷。
章二老爷笑了一声:“你活着我都没怕,你以为死了就能让我怕吗?”然后,他大步走到章老太太面前,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头:“母亲,孩儿不孝,日后要背负骂名。儿子……”他泣不成声。
章老太太轻轻摸了摸他的头:“骂名不怕。你知道自己没有做错就好。我们,都在这里呢。”
章二老爷放肆地大哭了出来。
章沁跟着眼圈微红,被章绣锦拍了拍手臂,发现后者的眼眶中没有一滴泪水,冷静的视线落在章二夫人的身体上,仿佛在看一个物件。
“二叔,二夫人的尸身,要如何运回去?”她上前问,“时辰已经不早了。”
章二老爷终于控制住了情绪,说:“无碍,我已经准备好了。”说罢,上前背起了章二夫人的身体,一步步走了出去。黑暗很快吞没了他的身影。
章老太太对着章绣锦和章沁招招手,两人上前一左一右扶住老太太。
吹灭了灯火,黑暗中三人并肩而行。
章老太太问章沁:“是不是不明白为什么叫你过来?”
章沁沉默一阵,在和暗中说:“是,有些不太懂。”
章老太太笑了起来:“回去好好想想,想明白了,再来找我。那时候,你就可以出去游学了。”出去游学是章沁一直以来都想去的,可如今听到老太太这样说,心里面却并不多开心。
“绣锦丫头你倒是藏得住事,”章老太太说,“连我都不知道,你居然知道这么多。”
章绣锦已经看到不远处丫鬟提着的琉璃灯,轻声说:“父亲母亲是知道的。”
章老太太笑了一声:“你这孩子呀……”
第二天早晨去给章老太太请安,章绣锦发现,章沁的眼底一片青黑。吃过早饭之后给章沁剥了鸡蛋滚一滚,章沁说:“我大概有点想明白了。”
门外丫鬟急急地进了门,对章沁和章绣锦行礼:“三少爷,三姑娘,有几位族老求见老太太。”
章绣锦诧异:“祖母不见?”章沁抬起头来,看着丫鬟,手里面还可笑地捏着一只剥壳的鸡蛋按在眼睛下。
丫鬟垂下头,默认了章绣锦的说法。
章沁站了起来:“我去吧。”他丢下了鸡蛋,大步走了出去,报信的丫鬟连忙跟上。
半个时辰之后,章沁回来了。
他在章绣锦对面坐下,说:“族老们是来通知消息的,章侍郎夫人去了,他们想问,族里面应该是什么态度。”
“什么态度?”章绣锦反问,“章侍郎已经自逐出族了。”
她盯着章沁,说:“他不是章家人了。”章沁抹了一把脸:“可是,昨天……”
“昨天什么都没发生,”章绣锦的手放在小几上,漂亮的手指头捏起了茶杯,“什么都没有。”
章沁张了张嘴,随后消沉下来。
“我去和祖母说一声。” 他掉头走了。
章侍郎夫人去了这件事在京中显得悄无声息,只有章泽过起了闭门的日子。
宫里头章妃去了之后沉寂了两个月,终于再度热闹起来。有人又闹着要选妃,被皇帝一茶杯砸在额头上,沉寂了。
“朕的皇后现在病重,你居然闹着要朕选妃?”
一句话出口,因为章妃去了而对四妃之位蠢蠢欲动的心思立刻就沉寂了下来。所有人开始想另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