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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70)(1 / 2)

很久之前,在海港大学的咖啡馆,宣兆给陈威补习英语,岑柏言总是给自己找各种借口跟着一起去。宣兆喜欢落地窗边的位置,只要一杯白开水,看见他会弯起眼睛,笑着的时候嘴唇边的伤疤像一个浅浅的梨涡,和他说:嗨,小朋友。

那个时候岑柏言的心跳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加快,然而此刻,岑柏言却心头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他皱了皱眉:你怎么在这里?

宣兆拿起手边的入馆卡,对岑柏言扬了扬:好

别和我说好巧,岑柏言打断他,我不信。

好不巧啊,宣兆皱了皱鼻尖,话锋一转道,我就是特意来等你的。

他办了卡,坐在离馆口很近的位置,岑柏言一出现他就看见了。

他当然知道岑柏言每个大大小小的习惯,他知道岑柏言会在开始进入学习状态前泡一杯咖啡,于是他见缝插针,抓住了这个小小的间隙,坐到了岑柏言对面。

我正在追求你,所以要创造和你相处的机会,宣兆一贯苍白的脸颊被阳光晒出了些薄红,他抿了抿嘴唇,模样有些局促,但目光却始终坚定地朝向岑柏言,.可能会有点烦,你多见谅。

你不一直是个聪明人吗,岑柏言轻声嗤笑了笑,怎么现在尽干傻|逼事儿?

宣兆既不反驳也不解释,抬手摸了摸鼻梁。

岑柏言眼底眸光微动,他不想给自己任何摇摆或是动容的机会,想着干脆换个位置。

宣兆却先他一步站了起来:你坐这里吧,喏,其实我的位置在那边。

他伸手往左后方指了指,在岑柏言斜对面的一张桌上放着宣兆的笔记本电脑。

你好好学习,我不打扰你。宣兆说。

岑柏言置若罔闻,兀自坐了下来,循着书签的位置翻开厚厚的《剖面手册》。

恶言相向似乎对宣兆不起作用,岑柏言干脆选择了全然漠视。

宣兆愣愣站了几秒,轻轻攥了攥拳头,好像用这种方式就能给自己勇气似的。

片刻后,他稍稍俯下身,阳光把他的身形在桌上投下一片浅影,把岑柏言整个覆盖住。

宣兆低声问:可以请你一起吃晚饭吗?我找到了一家很不错的中餐馆,离这里不远.

不用了,岑柏言眼也不抬,我要看书了。

紧接着,覆盖着岑柏言的那个浅影一僵,岑柏言挪开眼神,假装自己没有发觉。

好,那我晚点再来问你。

宣兆缓缓直起身,拿起窗边的拐棍,走到左前方的那张桌前坐下。

在他身后,岑柏言笔尖在书页上顿住,等他回过神来,白纸上洇出了一块指甲大小的深蓝墨迹。

宣兆虽然去了另外一张书桌,但却没有把自己搭在椅背上的风衣外套拿走,他自欺欺人地觉得留下一件衣服,就相当于是他坐在岑柏言对面。

宣兆坐下后惴惴不安地等待了几分钟,岑柏言并没有把他的衣服丢过来,他因而有了几分窃喜。

他这个位置选的很微妙,既不会近到让岑柏言一抬头就可以直接看见他,也不会远到让自己离开岑柏言的视野范围;更关键的是,曾经在海港大学的湖畔咖啡厅,他和岑柏言也经常是这样坐着的。

岑柏言低着头,专心致志地看着专业书;宣兆也戴上眼镜,从背包里取出一沓文件翻阅了起来,时不时用笔在上面批复着什么。

整个地下一层非常安静,偶有借阅词典的学生从楼上下来,噔噔噔的脚步声一响起,宣兆就好像找到了什么掩体作掩护似的,抬头看看岑柏言。

他和岑柏言有多久没有像这样在同一个空间里安静地呼吸了,久到宣兆都记不清了。

一沓文件看完,宣兆发了封电子邮件,而后从包里取出一个略显破烂的硬壳笔记本,翻到最新一页,提笔在上面写下了第一行字。

岑柏言的感冒一直没有好,咳嗽几声后抬手捏了捏眉心,拿起空杯子再一次去了茶水间。

等他重新回到座位,桌面上放了一板药片,和一个精致的小药包。

他下意识抬眼看向宣兆,恰好宣兆也正在笑着看他:中成药,效果很好的。

岑柏言的眼神扫过桌面上的东西,用小臂把它们扫到了一边。

宣兆勾起的唇角微微僵硬,左手在桌面下揉了揉泛起隐痛的膝盖。

岑柏言翻开书,书里夹了一张话剧票,今天晚上城市大剧院的演出,票上还附了一张小小的纸片,字迹隽秀,左上角画了一个耷拉着耳朵的小狗。

可以邀请岑柏言先生吃过晚饭一起去看话剧吗?

落款是宣兆。

岑柏言只是淡淡瞥了一眼,眼神里看不出丝毫情绪,也没有给宣兆任何回应。

宣兆一直用眼角余光观察着岑柏言的反应,岑柏言的冷漠和无视像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了宣兆的喉咙。

没关系,没关系的。

宣兆十指微微收紧,再一次告诉自己没关系,至少他没有直接拒绝对不对?

落地窗外的阳光渐渐转变为金黄色,岑柏言深呼了一口气,合上书本,站起身。

柏言。

宣兆立即叫了一声,他双手撑着桌面也想站起来,却因为忽然脱力的左腿而重新跌坐了回去。

岑柏言把草稿纸揉作一团扔进垃圾桶,宣兆撑着拐棍,勉力支撑起了身体。

天黑了,他笑着问岑柏言,我们可以一起吃晚饭吗?

岑柏言一本本地抱起桌上的书:我不饿。

.我也不太饿,宣兆见岑柏言马上要离开,于是左手撑着拐棍,右手匆匆忙忙合上电脑、收拾文件,那去看话剧好吗?这场演出口碑很好的。

没兴趣。

岑柏言仿佛没有看见宣兆打着颤的左腿和慌张的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地回绝了宣兆后,抱起书本转身就走,步伐甚至比平时更加急促,好像生怕自己一慢下来就会被动摇。

宣兆又一次看着岑柏言的背影从视线里渐行渐远,在岑柏言的桌面上,感冒药、草药包、话剧门票和小纸片都被留下了,都是岑柏言不要的。

就和我一样,都是岑柏言不要的。

宣兆深深呼了一口气,用手背重重揉了揉双眼,重新坐了下去。

岑柏言不在,他可以允许自己用稍微长一点的时间去自我修复。

如果说他用一千分的冷漠和心狠辜负了岑柏言,那么他就要用一万分、十万分、百万分的耐心和真挚找回岑柏言。

宣兆下定决心的事情,从来都不会放弃。

岑柏言还没踏出地下一层,身后传来砰一声巨响,似乎是有人跌倒了,而后是管理员低呼jesus的声音。

他心头猛地一跳,联想到宣兆颤抖的左腿,在大脑犹豫之前,身体已经下意识地做出了反应,立即大跨步折返了回去。

书架边,一个黑人学生踮脚取书时不慎弄倒了外侧的几本词典,而宣兆正站在落地窗边,把手臂往大衣袖子里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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