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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77)(2 / 2)

是一根全新的拐棍,原来的那一根,他彻底不要了吗?是丢掉了吗?

想到这里,心尖像是被什么烫了一下,疼得岑柏言眼睫微颤。

宣兆低头看了看左手,淡淡一笑:原来那个旧了,换了根顺手的。

嗯,岑柏言说,很适合你。

怎么来这里了。宣兆问。

岑柏言拎着水果袋子和牛奶箱的手紧了紧,欲盖弥彰地把这些东西往身后藏了藏。

随便逛逛,岑柏言说,你忙,我先走了。

宣兆的视线落在他手上,发出了很轻的一声叹息,笑着说:来都来了,上去看看吧。

岑柏言一怔。

他是岑静香的儿子,宣兆竟然邀请他去探望宣谕?

我外婆年轻时也是学建筑的,我妈妈从小耳濡目染,多少知道些皮毛,宣兆看出了岑柏言的犹疑和顾虑,温声道,你陪她聊聊,她会高兴的。

再拒绝反倒会让场面更加尴尬,于是岑柏言点头道:好。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分别站在对角线两端,在同一个密闭空间里保持着极其疏远的距离,安静的仿佛两个陌生人。

宣兆抬头看着上跳的电梯楼层数字,随着叮一声响,宣兆转头说:到了。

电梯门徐徐开启,岑柏言下意识跨上前一步,伸手挡着门岑柏言本来是个不注重这些细节的人,曾经有次他和宣兆去商场看电影,电梯里,宣兆被人群挤到了最角落的位置,出电梯时宣兆拄着拐,行走比较缓慢,被正在关闭的电梯门狠狠夹了一下。自那之后,每次他们上下电梯,岑柏言一定会先宣兆一步挡住电梯门。

这个条件反射的动作令两个人都愣了一下,宣兆垂眼看着自己的脚尖:谢谢。

岑柏言收回手:不客气。

他们一前一后,缓步走到了宣谕的病房前,宣兆将拐棍靠在墙边,这才轻轻推开门。

阳光从敞开的窗户拥进来,宣谕膝头躺着一本翻开的书,正闭着眼在沙发上午睡。

她手背上插着针头,药水透过滴管缓缓进入她的身体,她脸色极其憔悴,呼吸轻的几乎就要听不见,宽大的睡服也掩盖不住她的枯瘦,露出的一截小臂可以说是骨瘦如柴,腕骨高高凸起,手背上的青筋像是枯叶的脉络。

岑柏言也不禁放缓了呼吸,他环视这间过分整洁的病房,可以说是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花瓶、镜子、瓷碗、刀具等等可能成为自残工具的东西统统被收起来了,桌角、床脚全部包着软垫,墙面也贴上了柔软的海绵材料。

床边放着岑柏言见都没见过的医疗仪器,显然宣谕就是靠着这些维持生命。

岑柏言不知道为什么鼻头一酸,一种莫名的歉疚和负罪感从心底涌起,他甚至不敢去看宣谕的脸。

天气热了,她精神不好,宣兆走到宣谕身边,取了一件薄被为母亲盖上,低声对岑柏言说,每天醒着的时间会短些。

那我不打扰了。岑柏言将带来的礼物放在地上,匆匆转过身。

宣谕本就睡的不深,听见响动便微微睁开了双眼:小兆?

嗯,是我。宣兆将宣谕鬓角的碎发拢到耳后,怎么不盖被子,着凉了怎么办。

时间差不多了,我想你应该到了,宣谕笑着说,就看会儿书等你,没想到睡着了。

岑柏言背身站在门边,此刻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小兆,这位是你的朋友吗?宣谕看见了岑柏言。

宣兆说:是一个认识的朋友,特地来探望你的。

怎么让人家干站着,太失礼了。宣谕责怪地拍了拍宣兆手臂,对岑柏言招了招手,来,过来这边坐。

岑柏言缓缓转过身,垂眸说:阿姨,打扰了。

不打扰不打扰,宣谕显而易见的开心,小兆第一次带朋友来看我,我高兴都来不及呢!你来这边坐,热不热,要不要开空调?

阿姨,我不热。

岑柏言在宣谕面前,不知道为什么总有几分局促,仿佛有块大石头沉甸甸地压在肩上,令他无法自然地面对宣谕。

宣兆站起身,让出了沙发的位置,让岑柏言坐下。

好英俊的小朋友,宣谕笑吟吟地看着岑柏言,我都好多年没见过这么帅的小伙子了。

宣谕坐在床边,不满道:我不英俊吗?

好好好,你也英俊,宣谕摇了摇头,对岑柏言眨了眨眼,小声说,你看他,多大年纪了还吃醋,我反正觉得你长得比他好看。

岑柏言厚重的心防不知不觉间被卸下了一些,他抿着嘴唇垂下头,低笑出声。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宣谕问。

宣兆说:他叫

柏言,岑柏言立即接过宣兆的话,阿姨,我叫柏言,柏是松柏常青的多音字,语言的言。

他可以隐掉了自己姓岑这件事。

柏言?宣谕双眼一亮,柏是气节,言是承诺,这个名字含义真好。

没有,岑柏言笑了笑说,只是随便起的。

护士轻轻敲了敲门,示意宣兆出去一下,宣兆站起身:我去倒水,你们聊。

去吧,宣谕摆摆手,对宣兆说,快走,柏言陪我就够了。

宣兆哭笑不得:到底谁才是你儿子?

宣兆出去后,岑柏言更加拘谨,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宣谕始终用一种慈爱、温柔、包容的眼神看着岑柏言,然而岑柏言却在这种注视下产生了一种无地自容的内疚感。

如果她知道我是谁.

柏言,阿姨知道你是学建筑的,还拿过很厉害的奖项,我想请你帮一个忙。宣谕柔声说。

客气了,岑柏言立刻说,有什么我能做的,我一定办到。

如果他真的能够为宣谕做些什么,那再好不过了。

岑柏言急于用这种方式做一些哪怕微不足道的弥补,但他却忽略了一点,自打刚才进来后,宣兆并没有告诉过宣谕任何关于岑柏言专业的事情,宣谕却很自然地提起了这件事。

我小时候和父母在江浙一带生活过几年,我十岁左右,举家搬到了新阳。再回老家,才发现老宅已经拆了,那一片被划做了商业区,宣谕回忆道,唯一几张老宅的照片在搬家时候也丢失了,这一直是我的一个遗憾.

宣兆返回病房时,岑柏言腿上放着一个本子,正用铅笔在上面勾勒轮廓。

宣谕坐在他身边,垂头看着岑柏言落笔,眼睛里有淡淡的水光,像是陷入了某个遥远但温柔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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