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时,却见蒙仲摊摊手说道:“问题是,我方城负担不起。……眼下我方城四万余军队,还有约五千人没有足够的甲胄,哪有能力给骑兵配备更多的甲胄?更别说用铁铸造甲胄。”
一听这话,蒙虎与华虎不禁有些失望。
按照他们的性格,相比较率领骑兵尾随在敌军身后伺机骚扰,他们更倾向于趁其不备直接率军突袭,毕竟这样的战法最直接有效,很有可能一举将敌军击溃,相比之下在远处射箭骚扰,充其量只是让敌军出现些许伤亡与士气上的打击,哪怕相等兵力,也需要墨迹很长时间才能将其覆灭。
打个比方,以一千名秦军对一千名方城骑兵,按照以往的游击战法,方城骑兵想要覆灭这一千秦卒,就至少得困对方几日,困到对方干粮耗尽,被迫移动,以至于阵型上出现破绽,此时方城骑兵才有机会将其击破,而倘若对方兵甲齐全、粮食充足,这一千名秦兵摆出仿佛铁桶般的方门阵,骑兵几乎是没办法以微小代价将其击破的。
当然,倘若敌方不清楚骑兵的威力,倒是可以办到,但问题是,秦军那边现如今越来越懂得该如何对付方城骑兵,以至于每当有数百人规模的小股秦军遭遇方城骑兵,他们就立刻摆出方门阵,既不追击,也不逃跑,就等着主力军与主营那边派人支援,在这种情况下,方城骑兵拿这些秦军步卒毫无办法,充其量就只能远远射几箭,杀死几个倒霉的家伙而已。
因此蒙虎、华虎二人认为,骑兵必须冲击步兵方阵的能力,否则,骑兵的威胁将大打折扣。
听到他二人的主张,让蒙仲想到了另外一种骑兵,一种专门用来冲击敌军阵型的骑兵,重骑兵。
目前他方城骑兵,只能说是具有远程打击能力的轻骑兵,面对真正全副武装、且结成兵阵的步卒,几乎不具备冲击阵型的能力,但重骑兵就办到,人马俱甲的重骑,不惧戈盾、不惧弓弩、不惧骑兵,一旦展开冲锋,其威力几乎是无人能挡,唯一的问题是,打造一支重骑兵的花费实在太大,几乎是打造同等轻骑兵的三倍以上。
更关键的是,重骑兵的局限性实在太大,倘若没有其他兵种的协助与保护,他们太容易被相同数量的轻骑兵活活戏耍至死——蒙仲很清楚,一千名轻骑兵想要玩死一千名重骑兵,那几乎是没有任何难度。
考虑到这些原因,蒙仲并不打算组建一支重骑兵。
他对蒙虎、华虎二人解释了一番其中的道理,随即安抚道:“此事日后再说罢,现如今,我方城还负担不起你二人所说的重甲骑兵……倘若日后我有幸升任大司马,那时我或许会考虑打造一支重骑兵,让你俩去耍耍。”
“大司马?”蒙虎表情古怪地说道:“那得好久啊……怕不是要十年?”
蒙仲翻了翻白眼。
而在旁,华虎摸了摸下巴说道:“既然铁甲骑兵暂时无法负担,那……倘若我等缴获了敌军的甲胄,先可以让骑兵们多穿戴几层甲胄,就像魏武卒那样,阿仲,我觉得,骑兵必须具备冲击敌军阵型的能力,否则,骑兵的威胁将大打折扣……”
“多穿戴几层甲胄,会影响骑兵的行动能力吧?并且,过多的负重对战马也是一种拖累……”蒙仲皱着眉头说道。
“这个无妨,反正秦军的骑兵已被我军击溃,既然如此,不妨加强一下骑兵,甚至于我觉得,也可以尝试一下,叫骑兵参与正面交锋……”
“唔……我考虑一下。”
听了华虎的话,蒙仲陷入了沉思。
虽然轻骑兵的意义在于对敌军的牵制与骚扰,但不可否认华虎说得也没错,倘若有一支骑兵协助主力军作战,那么在战斗打响时,这支骑兵就能起到迅速割裂敌军阵型、突袭敌军本阵的作用,唯一的问题是,这样骑兵的伤亡就会加剧。
忽然,他问蒙虎、华虎二人道:“据你二人所说,那个叫做胡郁的秦将,确定逃亡?”
华虎点点头,解释道:“我与阿虎追了两个时辰,哪怕是这厮遁入山林,我等亦率士卒们追赶不休,但实在是……没能追上,不知逃到哪去了。”
“……”
蒙仲皱着眉头沉思了半响,旋即点头说道:“好,既然如此,姑且就允许你们打造一支‘厚甲骑兵’,像魏武卒那般穿戴三层厚甲,专门用来正面对抗,不过,考虑到我方城仍有许多欠缺甲胄的士卒,这支厚甲骑兵的数量,暂时给我维持在五百人以内。”
“是各五百人吧?”
蒙虎与华虎二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道。
蒙仲没好气地看了一眼二人,稍一迟疑,点头说道:“各五百人!”
“噢噢!”
蒙虎华虎二人欢呼一声,告别蒙仲,转身就走。
他二人刚走,蒙遂便来到了屋内,他笑着问蒙仲道:“我方才见阿虎与华虎满脸喜色,怎么了?”
于是蒙仲便把情况跟蒙遂说了一遍。
蒙遂听罢后皱了皱眉,说道:“各五百名厚甲骑兵?那岂非需要三千套甲胄?我军目前还欠缺甲胄……”
蒙仲压了压手,解释道:“一来华虎说得没错,骑兵只有拥有冲击敌军阵型的能力,才能具备更大的威胁;再者,此番叫那个秦将胡郁走脱了,一旦此人回到白起身边,白起未见得不能识破双边马镫的作用,倘若他果真洞悉了此事,那么下一回待白起再组建骑兵时,秦国的骑兵也会配备双边马镫,如此一来,我方城骑兵的优势将会大大削弱,因此,有必要组建一支厚甲骑兵,让这些骑兵们先熟悉冲击敌军,这无论是日后对抗秦国骑兵,还是协助主军作战,相信都有很大的帮助。”
“好吧。”
蒙遂点了点头,旋即,他好似想到了什么,对蒙仲说道:“对了,差点忘了我的来意……方才得到消息,秦军已开始行动。”
听闻此言,蒙仲神色一凛,旋即点点头说道:“算算日子确实也差不多了……楚军呢?”
“这正是我要说的,此番向我方城、阳关行动的,唯有秦军,数量约在十万左右,楚军,却是朝着析北的方向而去。”
“析北?”蒙仲皱皱眉说道:“那不是韩国……”
说到这里,他有些恍然地点了点头:“看来当日昭雎确实没有骗我,司马错与白起确实对他有所怀疑,故而此番打发他讨伐韩国去了……”
蒙遂点点头说道:“我也是这么觉得。……现在怎么办?眼下的情况,跟咱们原先的预估很很大出入。”
“……”
蒙仲皱着眉头沉思着。
记得在与昭雎达成了默契后,蒙仲便准备用当初嬴疾在濮上击败他义兄田章的办法,来对付司马错与白起。
当初在濮上之战时,田章与宋国军队一同对抗秦将嬴疾,没想到宋军私底下与秦军达成了默契,于作战时骤然撤兵,使田章麾下的齐军,其侧翼彻底暴露在秦军面前,这才使得田章被嬴疾击败——这也正是田章唯一的一场败仗。
而如今,蒙仲准备拿这招来对付司马错与白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