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这一句,叫易兰已经出了冷汗。
容洵的威名她一直都听过,却从没有过什么接触。今日才知道什么叫不寒而栗。
易兰屈膝道,“多谢丞相。”
容洵却道,“不要急着谢。鉴于你要与我说的话,便是不去地牢,也该做些什么,好让我确定你说的都是实话。”
易兰微微一怔,脖子边却突然一凉。她身体一颤,看到那明晃晃长剑抵着自己。
骤风语气凉凉的传来,“刀剑无眼,别伤了姑姑。姑姑只管好好说话。”
易兰咽了一口唾沫,正要开口,容洵却先道,“你先说说,要求我什么事。我好估量你说的事是否值当。”
易兰便道,“我有个弟弟在牢中关着。”
“你想救他出来?若是罪有应得,我便不会帮。”
易兰忙摇头,皮肤触到那利刃,瞬间流了血。她再不敢乱动,因为一心想着自家兄弟的事情,便也顾不上脖子上的疼了。
她道,“他做了错事,但也是被人诓骗。他要在牢中做十年的牢,本就是罪有应得。只他天生患有喘急,在牢中那样的环境中,时常发作,生不如死。我这个当姐姐的没什么本事,自知他不能释放。只求让他能换个环境,又或者能有个大夫能查看一下。好保他一条命他日能够出来。奴婢只这一个弟弟了。”
说完,便簌簌落下泪来。
这人世间的疾苦容洵看的多了,心早就硬了。不是他无心,只他这些已经给了自己认定的家人,再给不了旁人。这份心,也是有限的。
容洵道,“何以求到了我这里?”
易兰不敢有隐瞒,道,“奴婢兄弟就关在高大人看押的牢中。皇上说情,让奴婢去看了一眼,才知道了兄弟的现状。奴婢求了,他们无人理我。尤其是奴婢这等身份的人,便是连高大人的面都见不到的。后来,后来听闻高大人与丞相关系匪浅,便求到了丞相这里。”
容洵去打量了一下易兰。
她倒是不蠢。如她所说要拿王誉和云宋的事情来交换,也只能找到他。高显是万万不会接这个烫手山芋的。
她看似胆小懦弱,实则胆大心细,知道察言观色。
容洵道,“这不是什么难事。岩州那处朝廷正在开采铁矿,需要大量的劳工。让你的兄弟去那处干活,一日三餐,还有一些工钱。等那边结束,还可算将功折罪,兴许能早几年放出来。”
易兰一听,感激涕零就要跪下。但有了先前的事,她只好继续站着。
容洵并不期待易兰说出什么感激的话,他淡淡的说道,“现在该说说你知道的那个秘密了。”
易兰看了看容洵,随即将自己眼神压了下去。他这样的人,不能容忍别人一直看着他的。
“还要犹豫的话,便没有和我谈下去的资格了。”容洵提醒她。
易兰忙道,“奴婢看到了不该看到的。若非无路可走,便是死也不会说出来。”
“死不死,我说了算。”
易兰顿了顿,道,“小王大人对皇上有不伦之恋。”
容洵的声音轻轻的飘过来,道,“敢亵渎皇上,是想死么?”
易兰猛地抬眼去看容洵,道,“此事与皇上无关。那日,那日皇上在歇息,奴婢看到小王大人到了榻前,然胡,然后俯身亲,亲了皇上。”
屋内一片沉寂,静到易兰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过去的每一瞬都叫她胆战心惊,因为眼前这个人随时会要了她的命。
可她只能赌一回。
只她这种人能用什么赌呢?
她没有选择。
良久,容洵问道,“此事可有旁人知晓?”
易兰道,“皇上待奴婢有知遇之恩,奴婢不曾说出去。若非今日实在救……”
容洵扬手打断了她的话。
说了便是说了,容洵并不打算听她的借口。
又是一片寂静。
像是在等待死神的宣判,易兰的后背早就全是冷汗。
“回去吧。”
容洵突然开口。
易兰惊愣,一时间还没法确定自己听的是不是真的。
容洵又道,“这件事你最好一直烂在肚子里,否则,你和你兄弟的命都保不住。你知道来求我,便该知道我什么作风。”
易兰忙道,“奴婢什么都不会说。”
“好,回去吧。你兄弟的事情这几日便有个着落。”
“谢丞相。”
“不必谢我。你的秘密值得。”
骤风的长剑离了易兰的脖子。
易兰屈膝行礼,便转身跟着骤风离开。刚到门口,就见一人匆匆过来。
他衣服破败,头发凌乱,步履匆匆。只是刚到跟前,就被骤风拦了。
那人忙道,“我是护送小离姑娘去青州的。”
骤风还没有任何回应,就听到里面有人已经走出来,直接问道,“小离怎么了?”
骤风做了个请的姿势,易兰不能细听,跟着骤风出了院子。
只刚到院子门口,就听容洵唤了骤风。
骤风便直接奔着容洵而去。
易兰拐弯时,偷偷侧目看了一眼容洵。只见容洵脸色都白了,眉头紧蹙。
她心想,原来不可一世的大魏丞相也是有软肋的啊。原来也不过是个普通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