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洵逐渐好起来,便在院子里走动了。这也是老夫人的意思,多走动,多看看人在他跟前走动,沾染多一点烟火气,对身体有好处。
容洵果真走动起来,有一日,推门进了一间屋子。密密麻麻的堆了好多东西。新裁的衣裳,龙凤烛,桌子椅子,什么都有。
容洵什么也没拿,独独挑了一件姑娘家的裙裳出来了。
先是问了夕月。
夕月支支吾吾的没回答。正好容瑛容静过来,两个人相视了一眼,心照不宣。
容瑛上前夺过来道,“这都是我们裁的春衣,开春了穿的,你拿出来做什么?”
容洵没再追问,虽然知道这明显是假话。那些东西若是新的,怎么能就那么放在里面。何况衣服是新裁的,那些桌子板凳也是要开春用的?
容洵转身去书房了。那个房间再没进过。
容瑛私下和几个妹妹嘀咕,“像是不记得了。那衣裳他自己挑的布料,选的样式呢。”
容敏道,“里头不是很多件是我们选的吗?”
容瑛言之凿凿,“就是因为我们选得多,他自己选的太少,所以我记着呢。”
容妤觉得奇,道,“若是不记得了,怎么偏偏挑了自己选的?”
容静叹气,“便是真的忘了,有些东西怕是印在骨子里了。”
容瑛瞪她一眼,现在提起小离,恨不得呸呸呸。她道,“忘了最好,我不要小六想起那害人的女郎来。可别叫我再见到她,见到她我要收拾她的。”
众人悻悻,不再说什么。
王时因为容洵下手的事情不高兴,全府的人都知道。王誉自然也看在眼里。他也不提让王时去接陈氏回来的事情了。可他不能不顾着自己的母亲,便得了空,叫了马车,去接陈氏了。
哪知道王誉见到陈氏的时候,被惊了一下。才数日不见,陈氏瘦了许多,脸色也惨白的。
王誉忙上前问道,“母亲还是因为那日梦魇吓的吗?看这样子,恐需找大夫了。”
陈氏这几日在庵中过得十分清苦,不是物质上的,是心理上的。她没少流眼泪,一直哭一直哭,眼睛都快哭瞎了。吃不下饭,也睡不着觉。偶尔睡着,是因为太累了,哭着哭着睡着了。
她原本已经不抱什么希望,她想过了,在这庵中带发修行也没什么不好。她不能把王时和秦雉的腌臜事情说出来。但她在这里,王时的名声就会受损。夫妻好好的,女的怎么就去庵中了呢。肯定也是男的那里出问题了。
可陈氏没想到来接她的是她的儿子。
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儿子。她的儿子待她孝顺,是她的骄傲。
陈氏在见到王誉的时候,似乎重拾了一点希望。
心腹丫鬟什么话都劝过的,这一句最多,你还有公子啊,多想想公子。
是啊。
她还有王誉。她凭什么把所有的精力和感情都浪费在一个不值得的男人身上?
陈氏握紧了王誉的手,道,“阿誉,我没事。咱们现在回家去。”
王誉的确是在陈氏的眼中看到了光,那是一种活力的光。他放心下来,点点头,接了陈氏回家了。
回到王府,陈氏还睡着原来的卧房。王时的书房却多出来一张床了。这件事只有内院的几个人知道。他们的夫人和大人分居了。
这事一直好好的瞒着王誉。夫妻二人不约而同的瞒住了王誉。王誉在时,他们虽然也不多话,但看起来与以前没有多少不同。
这一日,王誉去看陈氏。
陈氏正与旁人说话,那人是个妇人,看起来一股世俗气息。她见到王誉的时候,眯着眼睛笑了笑,喊了声,“公子。”
王誉不是不接受世俗的人,但是这种一眼看过去就是财迷心窍的人王誉不喜欢,太俗了。
陈氏道,“你先回去吧,过两日我再给你个准信。你也打听好,各方面礼数要周全了,不能有一点点的不是。”
那妇人笑道,“夫人放心,知道夫人是讲究人,一切都办得体体面面的。”
陈氏点了头,心腹丫鬟赏了银子,带着妇人出了院子。
王誉坐下来问道,“那人是谁?”
陈氏自己给他倒了热茶,道,“怎么这种天还出汗了?”
王誉没在意话题被陈氏转了,他回道,“我今日骑马来回的。”
陈氏讶然。
他一向都不爱骑马的,觉得不够文雅。家里的爹是个武将,儿子偏偏连马都不肯骑。为这事,她笑过王时好几回。王时摸着鼻子很尴尬,只好道,“他不学,我总不能拿鞭子抽。”实在是很无奈的口气。
陈氏道,“怎么骑上马了?你还没好好学过吧?当心摔着了。”
王誉啜了一口茶,道,“学过了。和宋,和皇上一道在校场学的。皇上学的比我早,还会教我些。我学的快,这几日,骑马来回已经不成问题。估计骨子里还有爹的血性在。”
他说这话,原以为陈氏会接话茬,而且比较欢快的那种。可陈氏什么都没接,反而眼眸垂了垂。
王誉觉得不大对劲,又觉得许是自己多想了。
陈氏道,“那赶紧回去洗澡,换身衣裳。这样子容易染风寒的。真要骑马,也等开春暖和些再说。”
王誉没把那内心雀跃的想法告诉陈氏。
他们是等着姚安回来,来的及的话,便是开春之后出去游历一番。若现在不学,可就来不及了。
他没敢说,不然又是一番唠叨。但他觉得,就算后面陈氏知道了,也一定会支持他的。他的母亲素来都是这样的,一直支持着他。
王誉道,“儿子有分寸的。给母亲请过安之后,便回去洗澡。”
陈氏点头。
王誉心里想着,该回去洗澡了。
陈氏却主动把话题拉了回来,道,“方才那人是个媒婆。”
王誉微微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