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这位大将军,毡帐外的肃王卫与宗卫们皆没有阻拦,反而主动为司马安撩起了帐幕。
在点点头作为对对方的感谢后,司马安迈步走入了毡帐。
“肃王殿下。”
此时在毡帐内,赵弘润一边品尝着城内部落族长们献上的羊奶酒,一边向乌娜介绍着他魏国的美丽风景,只听得乌娜津津有味,欣然向往。
而从旁,充当着贴身护卫职责的芈姜则自顾自地喝着茶。
她不怎么习惯三川之民的羊奶酒,因为羊膻气比较重,她还是更加喜欢醇香的茶叶。
“大将军。”
赵弘润招了招手,示意司马安与他对席而坐。
司马安没有推辞,在拱手抱拳作为谢礼后,便坐在赵弘润对面的席中,神色仍有些怪异地望了一眼将一只羊角杯摆在案上,并且为他倒了一大杯羊奶酒的乌娜。
“大将军的来意,想必是不满本王赦免了那些部落、允许他们继续留在雒地的这件事吧?”赵弘润微笑着问道。
听闻此言,司马安将目光从乌娜转到对面这位年轻的肃王殿下脸上,摇摇头说道:“那件事,闻续已向某解释过……倘若那些部落皆为我大魏而战的话,某可以接受。”
“什、什么?咳咳,大将军可以接受?”
赵弘润正在喝羊奶酒,听了这话大吃一惊,不慎间竟岔了气,连声咳嗽。
这一幕,看得司马安好不尴尬。
“某可以接受这件事,难道真的让肃王殿下如此吃惊么?”司马安面皮有些发黑。
『对!简直太阳打西边出来……』
“那倒不至于。”赵弘润讪讪说道:“大将军一心为我大魏,所作所为,皆是为我大魏强盛,本王也觉得,若是一件事能使我大魏变得愈发强大、安泰,大将军想必会同意的。……话说回来,大将军既然并非为此事而来,又是所谓何事?”
司马安无语地望了眼赵弘润,脸上尽是『殿下您哄谁呢?』这般的神色,弄地赵弘润亦有些尴尬。
良久,司马安品尝了一口羊奶酒,沉声说道:“听说殿下要在雒城外的雒水,仿造『乌须之誓』,立一块刻有『雒水之盟』的石碑?”
赵弘润笑了笑,解释道:“那是羱族白羊部落族长哈勒戈赫的主意,肃王觉得此事可行就同意了。……至于那块石碑,哈勒戈赫等几位族长会负责的,本王要做的,就是过两日到雒水与其歃血为盟,达成共识。”
“某听说,若是有刻在此石碑上的三川部落,日后背叛我大魏,不需我大魏出兵,这些部落族长们便会聚众将其剿杀?”
“对!”赵弘润点了点头,笑着说道:“不可思议,对吧?”
司马安罕见地微微一笑,一针见血说破了原因:“是因为肃王殿下提出的『商贸』么?”
赵弘润愣了愣,苦笑着说道:“大将军如此敏锐,让本王毫无成就感啊。”
司马安微微一笑,随即压低声音严肃地问道:“某听说,那些部落原本愿意成为我大魏的附庸,可是肃王殿下却拒绝了。……为何?殿下原本可以肆意地压榨那些阴戎,他们是战败者,根本不敢违抗肃王殿下的。”
赵弘润饮了一口羊奶酒,心平气和地说道:“因为本王想要的,是我大魏与三川之地长达百年、甚至更久的安泰和平,而不是仅仅十余年的暂时停战。……大将军说得没错,本王的确可以肆意地压榨那些羱族人与羝族人,可是,这事会长久么?绝无可能!不公平、不公正的待遇,只会滋生对方的怨愤,滋生对我大魏的仇视心理。……只有相互尊重彼此,才能达成共识。……大将军,你说,什么样的情况下,才能判定一支民族或一个国家真正消亡?”
“……”司马安闻言深思了好一阵,他感觉赵弘润这句话大有深意。
“是国家被灭?部落被灭?还是最后一名国人或族民死亡?不!一个民族与一个国家的真正消亡,在于文化、传统是否能传承下去……与大将军一样,本王也想使三川之地上的部落『尽皆消亡』,但本王不会只动用武力,本王会选择向三川输出我大魏的文化、节日、习俗、文字、语言……倘若有朝一日,三川之地上的众部落族民,会讲我们大魏的语言,热衷于我们大魏的文化,民心思魏,大将军究竟将他们归类于羱族人、羝族人,还是……魏人呢?”
说罢,赵弘润眨了眨眼,压低声音说道:“本王并没有欺骗大将军哦,『夺回三川』的战争,本王已经开始部署了,只不过,所用的方式与大将军所知的,稍有区别而已。”
“……”司马安闻言为之动容,良久后点头说道:“肃王殿下高瞻远瞩,某不能及。……话说回来,殿下是打算以朝廷的名义与这些阴戎……唔,羱羝族人展开贸易么?”
听闻此言,赵弘润眯了眯眼,脸上浮现几许凛然。
“不!本王要借这个契机,推动我大魏国内民间商贾的壮大……”
“……”望着眼前这位肃王那冷冽的眼神,司马安敏锐地感觉到,这位殿下显然是在谋划一件更为庞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