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有什么事么?”
在问话的时候,比塔图暗自回忆着这几个族长的部落族号,只不过,这类族人在数百人至千余人左右的小部落,有太多太多依附于羯角,使得比塔图想了半天,也没想起对方究竟是哪个部落的人。
“大族长。”有一位小族长向比塔图行了一礼,踌躇再三地问道:“这场仗不知还要持续多久?”
比塔图闻言皱了皱眉,面色有些不悦,沉声说道:“有什么话直接说!”
听闻此言,那几名小族长对视一眼,其中有一名硬着头皮,吞吞吐吐地说道:“是这样的,大族长……四日前,你让我们这些小部落负责奴隶兵的食物,唔,你也知道,那有二十几万奴隶兵……刚才我们的族人派人来传递消息,部落营地里囤积的麦谷都吃完了……”
比塔图一听就懂了,面色变得愈加不好看。
见此,那名小族长脸上闪过几分畏惧,连忙又解释道:“大族长,我们这些个部落,加起来也不过两三千族人、上万只羊,负担不起二十几万奴隶兵的吃食啊……”说到这里,他与其他几名小族长对视了一眼,吞吞吐吐地说道:“因此我们想,要是这场仗还要打些日子的话,能不能……能不能……”
“能不能什么?!”比塔图满脸不悦地打断了对方的话,冷冷说道:“背弃前一阵子的承诺,脱离我羯角的大军,独自返回各自的部落营地么?!……这场仗,还没打完呢!!”
被比塔图喝了一通,诸小族长战战兢兢,低头不敢言语。
见此,比塔图用视线扫过这几人,冷冷说道:“没了吃食,不是还有羊么?”
听闻此言,那些低着头的小族长们,脸上不约而同地闪过一丝丝惊怒,强忍着不敢发作。
也难怪,毕竟三川部落将羊群视为整个部落的财富,他们将『杀羊』的这个行为,视为『向羊乞食』,有一套相当繁琐的工序,可不是用刀子在羊脖子上戳一刀放光血就算完事,先要向他们的高原天神祈祷,禀达此事,然后将羊只洗干净、剔除羊毛,随后还得念一通不明所以的祈祷,用意『感谢羊只的慷慨』。
而这整个过程,三川之民绝不会用『杀』、『宰』这种字眼,他们会称其为『慷慨的奉献』,意思就是感谢羊只将它的全部奉献给部落。
而作为对这种『慷慨的奉献』的还礼,该部落会吃干净羊只身上任何一个部位,包括羊血,蒸熟后也烧羹吃掉。并且,羊身上的毛、皮、角、骨头,包括胃囊、羊泡(膀胱),都会制成相应的工艺品,最后那些没办法利用的边角料,这才会妥善地埋入土中,大概是『魂归土』意思。
正因为有着这样的文化习俗,因此,绝没有哪个部落会大批地屠宰羊群,他们认为此举会遭到高原天神的厌恶。
因此,当比塔图说出那番话说,那几名小族长的面色顿时就变了,只是敢怒不敢言而已。
“大族长。”
这时,博西勒在旁低声提醒了比塔图一句。
『……』
可能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比塔图深深吸吐了几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但将方才的事揭过不提,:“诸位族长,你们部落的贡献,我会记在心里的,待打败了魏军之后,本族长自会论功行赏,补偿诸位的损失,并给予相应的奖赏。……你们觉得怎样?”
诸小部落族长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半响后,才有一人硬着头皮轻声说道:“大族长,我部落人少力薄,恐帮不上什么忙却反而坏了大族长的好事……我们部落也不要那些补偿与奖赏了,只希望大族长能打败魏军……”
这话看似说得好听,但实际上,无非就是希望比塔图允许他脱离羯角的军队而已。
因此,比塔图的面色再次沉了下来。
不过仔细想想,这些小部落负担了二十几万奴隶兵整整四日的吃食消耗,即便此刻提出脱离的请求,比塔图也不好说他们什么。
“那就……借几位吉言了。”
比塔图勉强地笑了几声。
几位小族长们千恩万谢地离开了,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比塔图的心情很是复杂。
那是一种气愤却又无奈的复杂心情,或者还掺杂着几分无助。
良久,比塔图长长叹了口气。
“若我败亡,则败因在于……魏军攥指为拳,而我三川,却似一盘散沙。”